这样的欢呼声没有持续多久,便被鬼王的笑声淹没:“你们以为,自己真的胜了吗?”
在他的笑声中,遍布通天峰的血水同时向着一个方向涌去,很快凝成一个庞大的身躯。
“修罗!”不知是谁失声喊了出来,人们面面相觑,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
道玄真人已死,还有谁能拿得起那把诛仙剑?
碧瑶站在一座小山山顶向南望去,那高耸入天的山影此刻似乎笼罩在一片若有若无的血晕之中。仿佛体会到主人的情绪,小灰坐在她肩上,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师伯母,您在看什么?”云豹好奇道。
碧瑶回头,淡白的脸上神色焦灼不安:“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跳得很快。”
云豹露出了然的神色:“您是太担心师伯和鬼王宗主了。”
碧瑶用力咬唇,突然道:“我想回去看看。”
云豹大惊:“不行师伯母,这太危险了,别忘了您还有孩子!”
“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爹爹。作为一个女儿,我也不能让自己的爹爹去死!最重要的人自相残杀,我不能什么都不去做就只忙着自己逃命!”碧瑶道,目光坚定而执拗,“阿豹,你是大竹峰的传承之人,身负重任,你继续往北走。我必须回去,那里有我的爹爹和我的孩子的父亲!”
哪怕是在青云山下卖酒时,印象之中的碧瑶都是温婉似水的,云豹从未见过她如此激烈固执的神情,一时竟有些会意不过来。等他回神时,碧瑶已然御起伤心花飞远。他脚步动了动,正想去追,想了片刻还是停了下来。耳边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云豹转头,见小灰不知何时跳上了自己的肩头,对着北方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
碧瑶虽然离开,但将小灰留在了他身边。
云豹面色变幻,半晌吐出一口气,试探的伸出手摸了摸小灰的头,后者并没有如之前一般闪开。
“只有我们两个了。”十二岁的孩子对着猴子如是说着,“我们……继续赶路吧?”
风声在耳边大声呼啸而过,碧瑶却什么也听不见。
南边的通天峰上,他的爹爹和他的丈夫正在决一死战,她却要独自逃命偷生,怎么可能?
“碧瑶?”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却充耳不闻,继续飞行。身后风声一变,却是那人追了上来,急急的抓住她的衣袖:“碧瑶,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终于回头,来人黑色衣裙,黑纱蒙面,竟是十年未见的幽姬。
压抑了数月的情绪在见到这位自小视若母亲的人之后终于爆发,她停在空中,嘴唇动了动,还未发出声音两行清泪便已滚落:“幽姨!”
幽姬一路北上,看见沿途村镇城池尽数化为空城,加之听到不少妖魔杀人的传言,心中对鬼王的不满越来越甚,便决定到青云山看一看就走而不是加入战局,不想看到了碧瑶留下的暗号,便寻了过来。而碧瑶为了方便日后鬼厉寻找自己,沿途都留下了鬼王宗的密语,不想会被幽姬看到寻来,倒也是意外之喜。
幽姬取出手帕小心的失去她面上的泪痕,柔声道:“碧瑶,到底出什么事了,瞧你,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玉清殿前一片惨淡景象,有的人在哭泣,有的人则呆呆而立,木然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鬼王大笑着,他一生中从未又一次笑得这般得意快活,望着下方连挣扎的意识都完全失去的蝼蚁,他睁着血红的眼道:“道玄老儿已死,没了诛仙剑,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可以使出来?若是没有,”他露出嗜血的笑容,“那就乖乖自裁,说不定本尊还能留你们一具全尸。”
李洵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他的衣衫早在之前云海广场上的战斗中染满了血污,有妖魔的,也有自己的。他合上眼睛,恩师的死,同门的死,陆雪琪的死,所有景象都历历在目,无比清晰,他素以过目不忘自负,此刻却宁愿自己的记性差上一些。九阳尺缓缓抬起对准心口,灵力运转,便欲重重插下。即使是死,他也不愿死在邪魔外道手里。
手臂猛地被人拉住,紧接着他又被人封住了经脉,李洵愤怒的睁眼:“师叔,放开我!”
上官策瘦削的脸上满是轻蔑之色,在李洵的记忆之中,这位阴冷的师叔从未露出过这般强烈的表情:“遇着这么点小事就想死吗?师兄一世英名,却择你为下任谷主的人选,还真是瞎了眼!”
“你!”李洵胸中怒火翻滚,一股郁气燃烧得几乎无法呼吸,脱口骂道,“上官策,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上官策松开手,低声道:“还是太年轻啊……”他眼中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慢慢转过身,望向空中的诛仙古剑。
李洵愣了一愣,慢慢垂下了头。
上官策背对着他,声音清晰的传来:“师兄将焚香谷的千年基业交到你手上,你就该好好担着,哪怕是为人轻贱唾弃,也要将祖师基业传下去。现在只被鬼王说了几句,你便想死了?师兄怎么当初就看中了你!”
“可是现在,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李洵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