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披风披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全场安静了下来。
这雨点很大很密,可是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太子殿下的那件披风端端正正披在了被绑在刑柱上的那人身上。
他们第一个念头是看向萧衔。
萧衔脸上没什么大的变化,可是桌下的手却紧紧握着,泛着白色的骨节,眼底一片阴翳,眼睛一转却看见对面的刘嵊和刘滁。
这次的决定确实是错了,没把握的因素太多,而且……
萧衔看向公孙祉,回想他方才望着自己的神情,虽然雨大显得模糊,可是他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他对自己有怨恨,真真切切的。
而后来的是程十未,因着有着身孕她是被侍女搀着上来的,刑场里气氛很压抑,一上来她便回头看了看萧衔的位置,见他望向自己,又转头去找刘嵊的位置。
来之前听说过大将军也会来。
果不然在一个很显眼居中的位置看到了他,沉着一张脸确实吓人,他身边的刘滁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侍女撑着伞,她只需往前走便好。
待走近公孙祉身边时,她行了个礼,公孙祉回应了一声,而后便也没说话。
他们关心的都是刘沅,所憎恨的都是她。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华服,说实话,没有刘沅她也就是一个乞丐,再说还是个女人,没遇到刘沅他们的话她一定会受尽屈辱,最后不得好死。
虽然结局都是一样的,可是她还是享受了十几年安分日子,也遇到了萧衔,那个真心待她好的人。
走近时又发现被绑着的人身上披着的那件披风,转头再看向公孙祉,他正看着她,那对眸子好似将一切结果都尽数告知了她。
她的指尖,开始剧烈的颤抖,唇瓣抿地紧紧的,眼底像染了一层血色一般,气息有些不稳,心口猛地一痛。
这条路并不长,可她好似一个人走在无垠的沙漠中一般,心中抹不掉一片苦楚。
走近刑柱时,撑伞的侍女只得下场,她拿着伞望着那个淋雨的被绑着的人,她是那样的狼狈,可她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清澈。
她模仿她的一切,最终到最后还是无法像她那般。
刘沅也看着她,她没有什么态度,只觉得这个世界里的人都很可怜,作为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她不必强求什么,也不必算计什么,她能过得很好。
从她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就如同一个戏台,每个人都会慢慢的退场,她只是在台下看着,帮助萧衔也只是为了推动剧情然后回到自己的世界继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角色下场总会让人有所感触,她以为她如今心情便同那样差不多。
看着一切就绪,众人都等着他宣布最后的结局,公孙祉唤狱卒拿来一把弓和三支箭,随后将伞丢了出去,上箭挽弓对准了这条路尽头的那两根刑柱。
所有人瞠目结舌,他们实在不解公孙祉的这番行为。
随后便听他平静地道:“这是本宫命人仿着鱼刺做的箭,射中人是拔不出来的。”
所以……
他看着雨中那两人嘴角微微上扬:“待会本宫会命人盖住我的眼睛,届时这箭射中谁,谁便是假的豫王妃,同时不仅会被判刑,还会受这鱼骨箭的折磨。”
他将弓收了收,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心脏和丹田:“稍后三支箭会射向这三个部位,确保活不了,我们便让神来决定最后要留谁。”
“……”
他好似疯了一般,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猜测眼前这公孙祉莫非也是假的才如此癫狂。
很多人都没真正见过太子,只是一个能被人人称赞的人,必定会有所长就算有夸大的成分,可是也不能算假的。
既传太子仁德文雅,如今这番又是为什么?
他们猜不透,看不懂。
只是明白了为何他要限制人数和专门挑选人来了。
七十岁的人无论在哪都是被奉为至宝一般的存在人人尊敬不敢造次,六十岁以上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份固执,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他们这种刚从世俗的喧嚣中脱身正准备安享天年的人,是最容易改变的,也是最擅长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
太子寻他们来,是既要他们作见证,又要用他们来保全自己的名声。
只是太子本就聪慧,为何又要如此费心演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