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气。”段永年随手撸了撸他背上炸起的毛,哄道:“今天又砸杯子了?我给你拿了一套新的,你保证喜欢。”
段无心连眼皮都懒得掀,坦然接受命运:“反正过不了两天都得碎。”
段永年把玩着杯把儿,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小白虎,又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
胸腔起伏,欲言又止。
段无心洞察力极强,直接戳穿:“您想说什么?”
“那什么,先洗澡。”
段永年弯下腰,轻松地把小白虎撸起来架在肩膀上,快步走进旁边的浴室。
段无心弓着腰杵在浴缸旁边,盯着水慢慢涨上来,面无表情地把旁边几只玩具小鸭子报复性地推进池子里。
“今天用橙子味的吧。”段永年自言自语,拎着一堆瓶瓶罐罐摆了一排,又试了试水温,才把小白虎小心翼翼放进去,往他头上浇水倒沐浴露。
水温正好,段无心微微仰头,舒服地眯了眯眼。
“别动,我帮你。”段永年按住他,细心地顺着油光水滑的毛。
他慢吞吞斟酌言辞:“要是,今后不跟爸爸一起住了,换其他人照顾你,你会不会难过?”
“你要退休了?”
段无心头也没回,笃定道:“就你在濒灭馆呼风唤雨的地位,退休了也可以照顾我啊。”
“五六十了,我倒是巴不得退休。”段永年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是一口气把话说了个完整。
“上头今天来找我了,说准备把你送给凌君寒当生日礼物。”
“凌君寒是谁?”
“联邦最年轻的元帅。”
段无心浑身僵住,过了很久,才很轻地应了声,“哦,元帅。”
他又想起那个漫天飞雪的冬天,父母死在一个军人的枪下,只是“砰”的两声,纯白的雪上一片嫣红。
那会儿年纪小,那位军官的脸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左脸有一道狰狞的伤,以及肩膀上难以忽视的金色勋章。
段永年救他回来已经是三天后,没人知道那天发生过什么。
只是,他跟军人应该是势不两立的。
他们残暴血腥,这位元帅大抵也是一样。
那股烦躁感又涌了上来,段无心一巴掌打在鸭子上,满屋子嘎嘎直响。
段永年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哄:“你放心,我没同意。”
段无心听出了弦外之音,“如果人家强行要送,你能怎么办?”
“你不想去,我就死磕到底!……凭我在濒灭馆呼风唤雨的地位……”段永年直了直后背,嗓音发干。
说到最后,声音虚了下去。
“嗯,不想去。”段无心难得吐露真心。
他抬起肉掌,把一只玩具鸭用力拍进水底,溅起一池浪花。
洗完澡,段永年帮他吹干毛发就回去睡了,段无心翻来覆去,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