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纯”见符寿安步步上前,挣扎着站起身,伸开双臂,妄图再度伸展出枝条来。
可她气力交瘁,几根枝条还没到符寿安身前,便已跌落在地。
“檀郎!你快来啊!”她徒劳地叫着。
“别叫了!”符寿安一声断喝,竟令她愣在当场。
“到这个关头了,你还在幻想那个男人会来救你?”
“他当然会来。若不是他,我怎会长生不老,怎会永葆青春,怎会双手一招,便有百千灵物为我效命?”
“可也正是他,骗了你的心,害了你的命,把你埋到了院中树下!”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符寿安语气坚定,“是因为在先前的幻境里,我以你的身份,过了你的一生。”
“可你不是我……你没有接受檀郎的爱,更没有喝下那碗茶水!”
“我当然不是你!我不会接受一份自私的、虚情假意的、只为占有和利用的爱。”
“别说了!”
“你以为他将你从宜春楼赎身回家,是一段才子佳人的偶然相遇么?那只是一个装扮成猎物的猎手罢了。”
“檀郎……檀郎那是为了救我,从水里火里……我虽然不能做他妻子,可我却是他最重要的红颜知己!”
“谁会让自己的红颜知己,喝下变成妖邪的毒药?”
“玉纯”沉默了。
“若你当初喝下那碗茶,只是意乱情迷的话——”符寿安趁热打铁,“那当你以妖邪身份重生后,却继续为虎作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便是你自己的罪孽了。”
“就在刚刚,你还在京师当街杀人!”
“玉纯”捂住脸:“不是的,不是的,檀郎他一直在我身边。他一直在帮助我,和你们斗法。你们不是他对手,不是他对手!”
符寿安冷冷道:“他若真的顾惜你,为何不以真身露面,反要抛出你来承担一切罪责?这样一个无情无义、阴暗自私、恶毒无耻、奸诈绝顶之人,你却奉为珍宝?!”
“还有,你那个从小的相好呢?也说为了救你,转头便把你卖给了孙瘸子!如果一个人整天盼望别人来拯救,最终盼来的只能是欺骗和戕害。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便永远会被他人所驱使。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你娘亲还在,断不会让你靠近他们半步。”
“不要提我娘亲……”“玉纯”崩溃道。
“这座宅子,这个院子,想必就是你家旧宅吧?”
符寿安踱着步,“那时你父亲整日外出,你娘亲勉励支撑着这个家。她很善良,也很睿智,可她却不能护你一生。人生道路,终究是自己选择、自己走下去的——阿逢。”
阿逢呆呆望着这里的残垣断壁。自从十多岁那个雨夜,她被恋人卖到宜春楼,又被“檀郎”赎回家中,就再也没有回到故宅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么?
寒来暑往,她被拘押在季如光宅邸的梅花根须中、枝叶里。
她不可以离开那棵树,因为檀郎在她身上施了禁制——只有当季如光不在府中时,檀郎才会派其他手下来到树下,听她禀告季如光近来动向。
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多年那个午后。
不对,是更早的时节,是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夜,亮着灯光的马车。
阿逢终于崩溃了,用力撕扯着头发,头颅碰撞在树干上,黑血流出。
梅香渐渐遁去,一阵熟悉的香灰气息登时飘来。
阿逢的神情由痛苦转为焦急:“殿下!快动手,快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