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新的彼岸。请你离开我。
乍看上去,这石屋并不起眼,就像你我所见过的千万栋石头小屋一样,孤零零地伫立在沙漠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但若有人仔细研究一下这石屋的构造,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
因为,这栋屋子,并不是由石头垒成的,而是石头“刻”成的。
——整座高三丈、方圆数十丈的石屋,竟然是浑然一体,由一整块巨大坚硬的花岗岩凿出了屋内的空间,镂刻出了门窗,细细雕刻出花纹,成为这样的一座房屋。它的根深深扎在沙漠中,以蓝紫儿的谛听异能,都听不出究竟延伸到地底多深。
此刻,九十空明终于插完手上的最后一根阵旗,抽空向苏映儒喊道:“喂,幻影和真实究竟是什么意思?不会那骑兵是真的,而这屋子却是幻影吧?那我们可就死定了!”
苏映儒哈哈大笑,在生死关头,这位曾与幽燕战神抗衡的战士仿佛回复了名将本色:“这关头哪儿还用管这个,即使是幻影,你相信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不相信,它是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他的话还未落音,大地震颤,骑兵已近在眼前!
拓跋飞允一马当先,胯下随龙只轻轻一跃,已跳过了屋中人用桌椅摆就的简陋障碍。
数日前围捕废太子石无安的行动本已几乎大功告成,却被突如其来的风沙搅局,无功而返。此次大好时机,若再不能成功,怕是自己这随龙骑统领的位子也就不保了。
月氏楼兰近来内耗不断,这种动荡时刻,随龙骑因为一些历史遗留的原因,在上司的心中怕是仍有疑虑,此次若再不成功……
这一思忖间,胯下马已落地,拓跋飞允忽然觉得一阵恍惚。
自己真的应该来么?
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这千里无人的死亡之地?
就算自己杀了废太子,又能顺利走出这塔斯沙漠么?或者说,自己究竟是怎么走进来的?
自己现在究竟在何处?似乎就在上一刻,自己还在繁华的楼兰城偎红倚翠、美酒满杯,可是为什么,仿佛只是一瞬间,自己却突然出现在这荒芜之地,和一群根本不认识的人厮杀?
难道,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境?
“梦”这个词刚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拓跋飞允只觉得仿佛天地一时都开始旋转起来,四周的喧嚣、敌人、危险,都似乎在极速地后退,然后旋转,融合为一体,好像是那无数次让他午夜惊醒的噩梦,又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迷阵。
“阵!”拓跋飞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顿时省起,自己应当是在不留神间已经踏入敌人的某些阵势,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他的心思方定,只听一声悲鸣,胯下的随龙神骏颓然倒地。
在寻宝团众人的眼中,却见那一马当先的骑士越过障碍,然而方一踏入苏映儒所摆的阵旗之地,身形骤然一顿,虽被头盔遮面看不出表情,但从眼神中却已能看得到那人满眼迷茫,一时竞似是被什么东西迷晕了一般。
九十空明心下暗自佩服不已。他本来自认术数一道,天下无人能及自己,但方才帮助苏映儒布阵插旗,竟是完全勘不透这阵势的奥妙,到现在眼见连随龙骑统领这样的英雄人物,竟然也是一入阵便受围困,这阵势实在是强悍无比!
而这也就罢了,这类迷心阵势、法图都是惑人心法之术,不过境界有高有低而已,能达到这种效果的阵法,他自问也能布置得出来。但若像这个阵势一般,己方众人明明也站在阵内,却丝毫不受其影响,自己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拓跋飞允真算得上是天下有数的人物,就见他双目间不过稍露迷茫,转眼便要清明过来。而别人也就罢了,那月氏废太子石无安与他一逃一追多年,乃是猫鼠一般的死敌,此刻怎敢怠慢,立时飞身而起,一道刺目的刀光直直劈向拓跋飞允。
其时拓跋飞允神志未清,那道夺命的刀光眼看就要把这随龙统领一刀两断,却听那随龙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竟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劈向自己主人的夺命一刀。
鲜血飞溅。饶是随龙马身具龙的血脉,身上鳞片重重,也无论如何挡不住石无安这等高手的全力一刀,马腹登时被一刀斩破,哀鸣一声,颓然倒地。
恰在这一刻,拓跋飞允神志一清,无暇心伤自己多年伙伴的牺牲,不敢再多停留,手一按马背,飞身而退,同时大喝一声:“归!”
令行禁止,紧随其后的骑兵闻言仿佛洪水遇到了礁石,马头拨转处,已绕过石屋及众人,堪堪从斜刺里掠过那些障碍,同时长刀归鞘,弓弦晌动,比暴雨还密集的羽箭顿时朝着石屋外的众人倾泻而下。
众人手有长兵器的纷纷拔刀抵挡,而没有兵器的一起转身朝石屋内躲避。却只有苏映儒丝毫不见慌乱,双手合十在胸前,十指迅疾轮动,不断结印,喝道:“云落沙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