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周遭、大赤江以南,本该是大周最繁华的鱼米之乡,一时间竟人去楼空,血迹和内脏撒得到处都是,商铺门口腐烂吃食、绫罗绸缎滚落一地,远近高低传来的怪异嚎叫声不绝于耳,无不宣示着大难临头那天的惨状,着实令人目不忍睹。
这几日连着天阴雨湿,一船流民沉溺在浓郁的压抑氛围中,带着蝼蚁般的惶恐不安,各自谋划着渺茫的出路,互相也懒得说话,唯有圆聪附近围了一圈人,都伸长了脖子听他念叨佛法。
圆聪性子温吞憨厚,自带万事不着急的淡定气场,加上他自觉天资不足于是勤奋有余,把佛经颠来倒去背得滚瓜烂熟,这种时候居然有那么点唬人效果,一路上传经布道竟颇有成效。
段浔靠在不远处的船舷上,看着船下波谲云诡的暗沉江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半耳朵,心想看不出来这小崽子还挺有洗脑天分。
常浩风悄没声息地凑过来:“段兄好雅兴。”
段浔立马往旁边挪了挪:“嚯,保持点距离,不知道还以为我俩不清不楚,平白坏我清誉。”
常浩风皮笑肉不笑:“段兄,等到帝京肯不肯赏脸一聚?我们首领一定对你很有兴趣。”
段浔干笑道:“可是我对乌鸦头子没兴趣。”
常浩风道:“那帝京严家的事呢,也没兴趣吗?”
段浔听到个严字,立即收了轻佻神色:“查到了?这么快?”
“我们有特殊的传讯方式。”常浩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结果不太理想啊,段兄,帝京里称得上大户人家的严姓本就稀少,其中要么得罪了朝廷,早几十年就发配北疆,要么根本膝下无儿,不是小生不肯帮这个忙,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他又问:“怎么,这严姓小子是段兄仇家,还是欠债不还的?”
段浔摇摇头,将酒袋举到嘴边,以掩饰脸上的失落:“一个故人,命里无缘再会,也就算了。”
那个名字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不为人知的角落八年之久,早长进肉里,拔不出来,相安无事。
严熙小他两岁,生得粉雕玉琢,放到那群山野地头糙养大的同门中间格外出众,据说他上山那天是坐着绣帐云纹的步辇、一群仆役前呼后拥着抬上来的,派中便传他是京城某个不得了的大户人家的少爷,言语间少不得带了些对纨绔的鄙夷和轻慢。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纠缠在一起的呢?段浔承认一开始去招惹严熙纯属保护欲过剩,见不得他被明里暗里针对,谁料那小子对谁都爱理不采,根本不领他的情。他少年时仗着有几分天资,颇有些恃才傲物,觉得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师兄弟们皆是凡品,也只有同样天赋过人的严熙能激起他的兴致,这样一来二去,雪山一样冷的严熙也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师门横遭变故,或许他们可以成为一辈子的挚友。
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惊觉,他对这个师门生涯里唯一朋友和对手,其实算得上知之甚少。
“哦……”常浩风一副了然的表情:“那必是老相好了。”
段浔一口水喷出来:“你说什么!?”
常浩风蹙眉做黯然神伤状:“难怪段兄整日借酒浇愁,想必是酒入愁肠,尽化作相思泪,欲把相思说似谁,迢迢不断如春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一面胡言乱语,一面识时务地脚底抹油,迅速溜到一旁,段浔怒道:“姓常的,你再多放一个屁,信不信把你的牙一颗颗拔下来?”
这番动静却引起了船上群众的八卦欲,刚才还一片愁云惨淡的大爷大妈们瞬间仿佛重获新生,拉着段浔纷纷语重心长:
“小伙子,是老大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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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
“是哪家的姑娘,可曾说媒提亲去?”
“行侠仗义身边也得有个梯己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