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映雪听了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道:“吃八碗饭,也不见长个子啊。”
“谁笑我?好大的胆子。”张行云叫道。
孙映雪大摇大摆走进去,仰着脸道:“红眉怪,是本大小姐笑你,怎么样?”
毛大方暗叫糟糕,不由得捂住嘴,心想之前的话不会都被听了去吧,张行云也心虚,忙转过话头,朝黄芪笑道:“你也来了?吃狗肉吗?”黄芪饿了一天,肚子里没半点油水,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反正你已经邀请了,当然有的吃就吃。
孙映雪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张行云毛大方面面相觑,反觉瘆的慌,张行云道:“孙大小姐,你别这样看我,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孙映雪道:“知道怕了?本姑娘什么都知道,要我不告诉爹爹也行,你们要答应帮我们捉鬼。”
“捉鬼?”张行云疑道。
孙映雪叽里呱啦的把昨夜的遭遇说出来,张行云笑了,说黄芪果然艳福不浅,总被女鬼缠身,道:“骗你家钱的是毛大方,捉鬼他是义不容辞,要是找我,那就得谈谈价钱了。”
毛大方在他脑袋上砸了个暴栗,道:“臭小子,吃狗肉你没份吗?师父一把尿一把屎把你喂大,你就这样报答我?”
孙映雪指着张行云道:“红眉怪,本姑娘要定你了,你昨天吓我害得我晚上睡不着觉,所以才撞鬼,本姑娘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敢说个不字,就跟我去衙门吧。”
张行云双手抱在胸前,拉紧衣服,低头叹道:“那我就从了你吧。”孙映雪见他作怪的样子,乐的“哈哈”大笑。
张行云暗想人死之后,魂魄应当是进入地府的,除非有极大的怨气才可能变成厉鬼留在人间,现在只知道是只女鬼,至于从哪里来,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杀了更夫却不杀黄芪,陆郎是谁,这些都毫无头绪,查起来真是头大,反正是不收钱的买卖,早一点晚一点捉鬼都无所谓,遂让黄芪二人先回去,等有消息了再通知他们。
不过孙映雪早料到他会偷懒,道:“本姑娘只给你三天时间,过期不候,衙门见吧。”临走之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们骗我爹说用银票和人参入药,银票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毛大方捧腹笑道:“当然是——铜臭了,这个药方专治铁公鸡。”
回到千杯堂,就见吴大平坐在门外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根大棒晃来晃去,旁边站了两个厮役一个端茶递水,一个遮阳扇风。
“回来了?出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吴大平翻起白眼。
孙映雪叉着腰道:“是我叫黄芪出去办事的,你管得着本小姐吗?”
吴大平用大棒指着黄芪,恨恨道:“好小子,找到靠山了,你给我等着。”起身便走,厮役忙跟随上去,一人也骂道:“小白脸,一来就知道吃软饭。”
黄芪眉头一皱,孙映雪道:“你放心,我说过会罩着你的,不用怕。”
虽然吴大平没敢揍黄芪一顿,但杂事安排了不少,黄芪一天下来倒也没空去找李伯学医,真是做的比牛累,吃的比鸡少。晚上自然还得倒夜香,子时刚过,何老大准时来收,办完了事他正要关上门,忽听得巷子里传来声响,他的心“咯噔”一下,暗想难道女鬼又出现了吗?好奇之下打开门去看,刚探出头,蓦然被什么东西罩住了,顿时眼前一片漆黑,就听有人骂道:“小白脸,别以为有小姐撑腰我就不敢弄你。”是吴大平。
黄芪被绑住了手脚,塞住嘴,抬上一辆板车,夜深时候街道上十分安静,只有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知何时一人道:“大功坊到了。”车停了下来,黄芪被踹下车,头罩嘴塞被拿开,他抬头看去,就见吴大平带着四个厮役站在前面。
吴大平凶相毕露,骂道:“乡巴佬,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朝南走就是城门,回老家养猪种田去吧,要是明天我还看见你出现在千杯堂,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了,见一次打一次,把你打成猪头。”
“我只是想学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黄芪道,摸到身后是石头阶梯,轻轻用边角摩擦麻绳。
吴大平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自以为长得英俊,就想勾搭小姐,霸占孙家的产业,摇身一变做员外老爷,从此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走上人生巅峰,哼,有我在,门都没有。”
黄芪顿时明白了,道:“想霸占孙家产业的是你不是我。”
吴大平被说破心事,恼羞成怒,猛踢几脚,道:“是又怎么样?我叔答应过我,会找机会替我向堂主提亲的,我再警告你一次,明天要是让我看见你,你就等着做鬼吧,我们走。”
“笃……笃笃……”宁静的街道,忽然传来剁肉的声音。吴大平五人停住了脚步,一人仔细听了听,笑道:“是武家那边传过来的,他娘的,武屠子这么晚在杀猪。”
吴大平道:“刚杀的猪最新鲜,兄弟们今晚出了力,我每人送两斤,走,去看看。”
众人都笑:“现肉价正贵,多谢吴大哥了。”
黄芪隐隐觉得不对劲,道:“不要去,有古怪。”但五人怎么会听,嘻嘻笑笑的走了过去。
黄芪暗自发急,终于挣断了绳子,爬起来一路跟了过去,他不敢跟的太紧,要是被吴大平发觉,少不得是一顿毒打。
幽暗的街道,一家肉档屋檐下挂着两盏破旧的灯笼,烛火发黄,铁钩子在风中碰撞,发出“丁丁”的声响,一个人披头散发背对着街,正不紧不慢的剁肉,剁下一条就挂在铁钩子上。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街前,一人道:“武屠子穿个白衣服,不怕弄脏了吗?”
吴大平嚷声叫道:“武屠子,在杀猪呢?你运气好,今天我们兄弟第一个照顾你生意,来八斤好肉,猪头留给我。”
那人停了手,不再剁肉,道:“给你。”
抛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吴大平虽然听见是个女声,心里奇怪,但顾不上怀疑,忙伸手接住“猪头”,笑道:“多少钱?”
嘿,怎么猪耳朵这么小?细细一看,登时吓得面色惨白,这哪里是猪头?分明是个人头,看面貌正是武屠子。
“还要什么?”屠夫慢慢转过头来,双手举着砍刀,嘴角露出微笑,问道。
吴大平双腿打颤,脚下湿了一片,大叫:“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