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兆岁月过去,或许又只是一瞬。
从无限时空中复坍缩到一点。
睁开了眼睛。
最初,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光明慢慢在蒙眬中成形。天花板、日光灯、柜子和窗台出现在他视野中,窗外微光透入,似乎已经是黎明。一只蜘蛛在天花板的一角缓缓爬动,仿佛用晨曦的光线编织着蛛网。
何其熟悉的一幕。
韩方懵懵懂懂,大脑好像停了好几百年的时钟一样难以转动。但他终于渐渐想起了那天的事,和马小军的争论、晨练时碰到陶莹和方志明,然后把包裹送到纪冰手上……
然后是纪冰的出卖,乱战、爆炸、死亡、疯狂。
韩方还心有余悸,随后又是一阵狂喜。
我还活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他妈还活着!我没有丧失意识,也没有变成白痴!七加八等于十五,七乘以八等于五十六,唐太宗叫李世民,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是……一时想不起来,不管怎么说,我头脑清醒得很!
我真是个笨蛋,真的白痴是不会问自己这些问题的。韩方想,脑子更清醒了几分:看来什么神经毒剂都是瞎掰,至少自己没事,现在,又跳转回了原点!
他心中轻快,坐起身来,兴奋地说:“东子,小军!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昨天发生了什么!时间教……鼹鼠会……对了,昨天你们看到逸夫楼塌了吗?”
“我的天。”谢东在对面惊呼一声,“难道他终于醒了?”
“你说什么?”
马小军飞速爬上他的铺位,摸了摸他的额头,“我问你,你是清醒的吗?说说我是谁?”
“小军,你别闹了。”
“那你记得昨天是哪一天吗?”
“废话,第527天啊。”
“那是三百多天前的事了。”谢东在另一头接口说,“小方,今天已经是第831天了!”
“什么?!”韩方的下巴快掉下来,“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一连睡了三百多天?”
“那倒没有。”马小军说,“你只不过一直躺在那里,昏死过去而已。我们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一张古老温润的大红木桌前,三块金灿灿的表在韩方面前晃动着,阳光从木头楹窗外透入,在表面和表带上反射着,很是刺眼,韩方不得不把目光移开了去。
“这三块表一块代表过去,一块代表现在,一块代表未来。”表的主人坐在一把古色古香的明式梨花木雕花椅上,一边往嘴里塞着一根牛肉干,一边含含糊糊地解释说,“只有教廷的资深司铎才有资格戴在自己胸前,不过戴着也挺重的,真麻烦。”
“真想不到当初被时间教追得满地跑的大作家如今变成了时间教的红人,还坐进了燕大司徒雷登的办公室。”韩方唱叹说,“马老师,您这是玩的哪出?”
“也谈不上什么红人。”面前的马宝瑞高深莫测地笑着,“当初如果不是艾薇告诉我,时间教必将统治世界,我也不会下决心投身教会。那时候中国教会正是草创时期,在北京的支部没什么人才,所以我一入教,很快就崭露头角,得到了重用,又立了几件功劳,居然被擢升为北京的助理主教。”
“功劳?包括破获科学鼹鼠会吧?”韩方冷冷说。
“当然。”马宝瑞居然有几分得意,“我想你一定急于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我特意嘱咐你们楼的负责人,万一你清醒了,立刻送你来见我。”
“昨天……第527天的事,我至今仍是一头雾水,”韩方长叹说,“不过我想到一点,一定是你们在方志明的包上做了什么手脚。”
“何止是一个包!也包括方志明这个人本身。”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