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朔垂首叹了一声,凄然道:“是此计害死王爷,我是罪孽深重之人。”
旻帝皱眉不语。
南宫朔又落下泪来,哽咽道:“二十一年来,穆王处心积虑等待这一日,但昨夜那孩子走后,他无法心安,自知后悔晚已。他是早已生无所恋之人,但没想到临去之时仍要担负如此深深愧疚。”他泪痕纵横,说道这里一顿,脸上忽露出欣慰之色。
“好在大错没有酿成,王爷去到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与婧夫人相见了!”
旻帝愣愣看他含泪而欣然微笑脸孔,呆了半晌,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寒池醒来时,漫眼红叶纷落如雨,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天堂?自己死后不该入下地狱去么?
——但是地狱,怎会有景如是?
她恍惚间看见一个熟悉人影,揉一揉眼睛,看清楚了,心中一动。只是多年来一直习惯了淡漠,如今死别重逢也只跨了一步,便站立不动。
楚天盘膝坐在不远处枫树之下,右手擎一把长剑,左手轻轻拂过薄刃,双目凝在银芒寒光之上,眸中尽是不舍爱怜之意。他看得出神了,并不觉她已然转醒。
寒池看他忽然站起,双手捧剑,径直走到山崖之畔,崖下江涛呼啸随风声传入耳中。楚天双手向外一送,长剑脱手直落下崖去。
“啊!”
寒池大惊,奔去伸右手疾抓。
哪里抓的到?只见钺炽剑如秋日红叶般飘摇下堕,瞬间落入江水之中,银芒在浪尖一闪,迅疾末入被朝霞映得殷红的潮水中去了。
寒池惊呼的嘴唇犹微张着,右手伸在半空,眼睛死死盯住崖下江水,希望还能寻到一点佩剑的影子。
忽然的,掌心一暖,她那只握了多年剑柄的手被他执了去。
楚天道:“寒池……”
她的目光转去,他微微一笑。
千言万语都幻做漫天红叶,在灿烂秋阳下翻飞成舞。
寒池把头垂下,目中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恣意让滚烫的泪水浸透了脸颊。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听那声轻唤。
“寒池……”
旻正十八年七月廿七,这一日适逢白露。
大燮长达三年的南北之战终于平息了。
也许后世的人不会知道,这是一场起于白露而终于白露的战争。而这个故事因一个女子而开始,又因一个女子而结束。
一宵露白,几度生死,谁能想有这般完满收场?
执子之手,共听滔滔江声,看那白露秋阳,枫叶漫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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