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窑火。火不断地烧呀烧,就能烧出云霓吃饭的碗。”
“哦?”大眼睛骨碌碌转着,满眼的不解。
“云霓也可以将你的泥娃娃放进去,烧成瓷仙,着上颜色,那就更好看,也能放得更久了。”
“为啥要烧离青哥哥?”
莫离青哑口无言。对云霓而言,她的泥娃娃就是她所看到的人,在她的童稚世界里,有着许许多多他无法理解的道理,诚如以她童稚的眼光看大人所言所行,也是诸多不解吧。
“离青哥哥烧了会痛,那就不烧了。”他笑着放下云霓,一手仍牵牢她的小手,提防她好奇扑到窑火边。
一位师傅歪在棚下打盹,另一个师傅坐在窑洞前,往里头送柴。
“小鬼,你肯说话了?”烧柴师傅转过头。
“你谁呀?”
“我们认识很久了。”黑脸师傅抬头笑道:“你也是。”
莫离青来来去去窦家窑,不仅窦府上下,甚至吴山镇百姓都认识他这个“奶哥哥”,但他却无法认得每一个人。
“很抱歉我还不知道师傅如何称呼。”他抱个揖。
“我姓黑。”黑师傅又望向和他等高视线的窦云霓,仍是笑道:“小鬼,日子过得好不好?看来你投到富贵人家,真的很好命喔。”
“啥是好命呀?”
“哈哈!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好命了。”
黑师傅脸孔黝黑方正,神情乍看之下颇为威严,可笑起来时又显得爽朗,从他眉目长相很难判别他确实的年纪,只能说是不老也不小。
莫离青觉得此人怪怪的;每个人不论老小见了云霓,皆必恭必敬喊一声小姐,怎他就小鬼小鬼叫个不停呢?
“请问黑师傅,这里头烧的是什么?还要烧上多久?”
“我烧的是执着,已经烧上很久、很久喽,却是怎样也烧不坏。”
莫离青听得莫名其妙,一再地想着“直酌”是怎样的喝酒瓷器,他初来乍到,并不懂瓷器,却也知道没有师傅会想烧坏瓷器。
“黑师傅为什么要烧坏这件瓷器?”
“不烧坏的话,打不碎,更无法重新塑型。”
“他说什么呀?”小云霓更是听得胡涂,扯了扯莫离青的手。
“小鬼,给你瞧一件好东西。”
黑师傅摊开大手掌,现出一条红线绳扎起的彩石项练,那颗彩石约莫男人拇指大小,在火光的映照下,现出流转迷离的七彩色泽。
“哇哈!”窦云霓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伸长小手想要拿。
“这不是给你的。来,拿给你的离青哥哥。”
“黑师傅,我不需要这项练,还是给云霓玩玩。”
“你原先并不是要到吴山镇,是搭错船,坐错了方向,是吧?”
“是的。”莫离青感到讶异,他坐错船的事,甚至觉净寺师父都不知道,他只当作随缘来去,并不在意,没想到竟是留了下来。
“唉,那时急着赶她上来,倒忘了你先来了。”黑师傅望着低头玩弄彩石的小云霓,朗笑道:“这也罢,有了你,她才心甘情愿入世,可就怕毁了你的累世修行。”
“我不懂黑师傅的意思。”
“你想完成修行的心愿,就戴上这条项练,千万不要拿下。”黑师傅脸色凝重地嘱咐,又转为一张笑脸唤道:“小鬼,给你的离青哥哥戴着,你想玩就拉他的脖子过来,又不怕丢掉,多好啊。”
“好!”窦云霓绽开笑容,猛跳着喊人:“离青哥哥!离青哥哥!”
莫离青拗不过云霓期待的叫声,不得不蹲下身,略低了头,让云霓将彩石项练挂上他的脖子。
再直起身子时,他略感晕眩,忙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哎哟!”一位老师傅冲了过来,大叫道:“莫少爷,怎么是你在守窑火?小姐,快快离开火边,很危险的。”
“唐师傅,不打紧,这边还有一位师傅。”莫离青带着云霓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