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虽然瘦瘦的,身材像刚抽了条的小树苗,但是后背挺得笔直,和他身边这个男人一样,明明穿着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学校制服,但是看起来活脱脱是个迷你军人。
楼下的清和父亲一抬头瞥见了清和,他招了招手,“下来啊,站在那儿干嘛?”
视线里,卫桓看见清和用他那双小小的手紧紧抓着栏杆,手指甲都恨不能扣进去,奶声奶气开口,“下去干什么……”
和他交谈的对象分明是他的父亲,可这一刻他的视线望向的却是站在下面那个比他大了几岁的孩子。
“这是天伐,”清和父亲将那个孩子的手牵起来,拉出来些,“你马上就要上小学了,这个天伐哥哥会和你一起去育成,你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快过来,和他打个招呼。”
卫桓忽然听见云永昼很轻声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小学的名字,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松开他的手,于是慌忙松开,又半掩饰地问道,“育成怎么了?”
“这是凡洲首都成京最好的私人学校,不光是小学,他有一个完整的基础教育体系。”
听着云永昼解释,燕山月问道,“所以是贵族小学?”
云永昼的答案是否定的,“不如说是政客子女集中营。”
此时清和已然顺从地下去,但他躲在自己父亲的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用一只眼睛看着距离他不过一米的那个男孩子。这时候卫桓才彻底看清那个小孩的长相,明明也是个不大的孩子,五官却透着股英气,右眉上有一块不长的疤,从上到下正好从离眉尾四分之一处将右眉断开,看起来倒是挺酷。
“这孩子长得挺帅……”卫桓很小声评价了一句,原以为没人听到,谁知云永昼在他说完的下一刻就往左边迈了一步,拉开了和卫桓之前的距离。
卫桓心里好像有个小警报似的,一下子拉响了。
他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吧。
云永昼是不是不高兴了?
说不上是试探还是讨好,卫桓也往左迈了一步,把他们之间的距离重新复原。
那个被领来的孩子伸出自己的手,小树苗终于弯了弯,可开口却并没有小孩子的稚气,是完全不应该属于他的成熟感,“我叫谢天伐,认识你很开心。”
抱着父亲腿的清和眼睛盯着那只手,最后还是伸出自己的,与其说是握,倒不如说是捏了一下,“我叫尤清和,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上学?”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云永昼眉心一拧。
父亲将他拽出来,笑道,“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啊?你要叫天伐哥哥才对,以前你不是总是嚷嚷着要一个哥哥吗?现在有了,你以后有哥哥了。”
那个领着谢天伐进来的军人朝清和父亲敬了个礼,“我先走了,首相大人。”
“首相?”扬灵惊了,“清和是凡洲首相的儿子?现在的首相不是陈业?他、他难道是陈业的儿子?”
燕山月开口,“陈业是七年前才上台,这明显比那个时候要早。”
“上一任是谁?”扬灵想了想,“哦!宋成康!”
“不对啊。”景云有点迷糊,“清和不是姓尤吗?你们说的两个姓氏都对不上啊。”
他们的年纪都不大,但卫桓和云永昼很清楚。算算年纪,这个时候清和六岁,那这应该是十八年前左右,那个时候的凡洲首相。
“尤肃。”云永昼开口道,“宋成康的上一任。”
卫桓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估计还在上小学,当时也只是在新闻中看到过,偶尔会听父母说起,但毕竟是不同立场,卫桓父母也会特意避开,不在他面前谈论这些。
“这就是当年那个……”
他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云永昼点了一下头,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时间被拨快,大家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被带到清和身边的少年并不仅仅是一个所谓“哥哥”,他更像是一个可以时刻待在清和身边又不会显得过于扎眼的保镖,无论什么时候都守着清和,不管发生什么,谢天伐永远都在他的身边待命。但他的一举一动很难被卫桓他们看见,因为他永远在清和的身后。
如果不是地上的暗影泄露出秘密,沉默的他几乎完全隐形。
活得像清和的影子。
只有在清和的回眸中,他们才能看见谢天伐的模样,他似乎也长大了些,长成十四五岁的少年样子,虽然不说话,但看向清和的目光永远是沉静柔和的。
清和在学校里喜欢倒着走路。
摇晃的视野里,总是有谢天伐透着担忧的面孔。
“上个星期我同桌借走我一枝钢笔,今天都没还我,那个小胖子真烦人。”
谢天伐隔空伸着手,像是时刻准备接住他一样,“下午我去催。”
“嗯,”清和一步一步倒着走在操场的跑道上,“还有,刚刚上课的时候你同桌拿他的铅笔戳我。”他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停下脚步,拼命扯过自己的后衣领,“你看你看,这里都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