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出来吧。”或许哭出来他的心情会好过一些。
“我不哭。”凌尔书摇头,他告诉敏芊,“这就是我的家庭,我早习惯了。”所以他早就学会冷眼旁观,看大家争得头破血流、六亲不认,只为了几个臭钱。
“你知道吗?除了奶奶明定的那一份,老头连他的家产也全给了我。”凌尔书淡漠的口吻冰冷地吐出遗嘱的内容。
他是得到大部份遗产的胜利者,但是他并不快乐。
“你是不是不想要?”
“我要,我为什么不要?”凌尔书嘲讽地说,“这是他欠我的,我不拿白不拿,我干嘛要把到手的财富往外推呢?”
凌尔书试着冷血、试着淡情,试着跟自己的家人一样。他是变相地将自己往地狱里推。
他是凌家的一份子,他的血液里流着的血跟凌家人一样,只有贪钱的因子,没有骨肉相连的温情:“我的血是冷的,心肠是铁石做的。”
“不,你不一样、不一样。”敏芊知道他受不了这个场面,知道他无法接受当父亲死去时,家族的人没流半滴眼泪,反而在灵堂前为了争夺家产吵得面红耳赤。而那份家产却又落在他身上,他就像背负着众人的原罪,想挺起腰杆也做不到。
他既是无法抛弃原罪与包袱,所以就打算一块沉沦了是吗?
“不要说服自己变成他们,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永远都不会跟他们一样冷血、无情。”
她的话稍稍唤回凌尔书的理智。
他目光茫然地锁在她身上——那是他生命中唯一出现过的温暖。她是唯一一个不曾鄙视他的身世与存在的人,也是一个不因他的钱而接近他或是仇视他的人。
她喜欢他、接受他单单是为了他这个人,而不是其他的外在因素。
凌尔书看着敏芊,脸上仇视的线条慢慢放柔了。
“不要离开我。”他要她这道阳光一直陪着他。
“好,我不离开,我会一直陪你。”敏芊许下了承诺。
而凌尔书实在是累了。
他张眼就看到人世的丑恶面,所以他干脆闭起眼来,什么都不看。
他将头枕靠在敏芊的肩上,贪婪地吸取她身上令人觉得祥和的味道,才须臾的时间,他就睡得像个孩子似的。
当明君赶来凌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嘘。”敏芊见她走来,远远地就示意她噤声。
“他睡着了?”明君走近时,看到凌尔书枕在她的肩上沉睡着。
“才刚睡一会儿,别吵醒他。”
明君挑了个面对敏芊的位子坐下:“他看起来很累。”
敏芊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凌尔书心烦的是他的家务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依他那么在乎明君,铁定是不希望明君知道他家人的丑陋面。
敏芊转移话题,问:“阿姨知不知道你来?”
“她知道。”
“那她还肯让你来!”这倒是稀奇。
明君展了个无奈的笑,这才开口道:“我们在宴会上得知凌家的消息。”上流社会的圈子不大,再怎么八卦的秘辛一下子便传开来。
“妈妈知道凌老先生过世之后,便要我赶来。”
“为什么?阿姨她……她不是一直很反对你跟凌尔书交往吗?”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妈妈认为凌尔书没钱。”在母亲的观念里,没钱等于没前途,“她说她怕我受苦。”
“那她现在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