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兴起,只是这一句话之后,却是突然消了声。看着林贞娘,又偷瞧扭头看他的林东,很有些尴尬之色。
林贞娘倒是后知后觉,在林东冷声道“刘老板该回铺子上了”时,反应过来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为何反常了。
她对青楼妓馆没什么感觉,对那些妓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并不像一般良家女子,一听到把自己和妓女扯到一起,必要羞愤难当,要死要活的。可是她没感觉,东伯却是护着她给刘原冷脸看了。
刘原没有恼,只是俯下身,向东伯施了一礼,“小子无状,一时说得兴起,东伯多担待,我并不是有心的。”
东伯哼了声,扭过头去也不再追究。
林贞娘瞧着刘原,避了东伯,压低声音问:“你想怎样?”该不会这刘原无师自通,也晓得名人效应的道理吧?可是他那点心铺子可不是开在瓦肆中,专以瓦肆往来的人做销售对象的。若是如她一样,走玉梅那条路,只怕适得其反。
刘原被东伯冷言刺了一句,这会儿倒没刚才那兴奋劲了。虽然眼睛仍盯着那只荷包,可却没了之前的热切,只是皱着眉,若有所思道:“不对、不对,怕是不能如此……”
林贞娘失笑出声。“你到底想什么,又不说,谁知道你想的事到底是什么,又怎么个不能如此呢?”
“我是想……”瞥了眼林东,刘原也压低了声音,“咱们这点心铺子,要赚什么人的钱?无非就是女人和孩子嘛!所以刚才我就想能不能请那位玉梅小姐帮咱们宣传宣传,要知道她们楼子里的小姐可有大把的钱。没处使呢!”
偷眼看林贞娘,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提及青楼而变了颜色,刘原就又道:“不过,我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妥。虽然玉梅小姐把咱们‘知味斋’美味的名头传出去是好,可是怕是那些当家主妇们会有意见。万一,以后孩子一要吃点心。她们就说——啊,那个楼子里娼妓爱吃的点心有什么好的——你说,要真是这么糟可怎么办?”
少年清郎的声音刻意压低了,把那嫉妒的主妇们怨言怨语学个十足,甚至连表情也是那样幽怨。倒让林贞娘不觉笑出声来。
“既然这事儿不成,那你就再想别的法子呗!这要知味斋在定陶城里人尽皆知。也未必就非走那条路,别说只定陶一县,要是广告打得好,那全国不都得知道。”
对上刘原的目光,林贞娘猛地收声。再说下去,她怕是连电视广告,央?视这些个都要溜出来了。
“敢问,何为广告?”刘原神情一正,居然一本正经地请教。甚至还长揖一礼。
闪到一边。林贞娘只觉好笑,“你做什么?这么多礼,可不象你平时……”
刘原却仍是一本正经,“我刘原虽自觉是做生意的材料。可是却也知道不过是仗着些小聪明。贞娘,你虽是闺阁女子,可是我知道你同一般女子不同。我不知道你都是从何处学到这些的。但至少我现在做的这两门生意,缺了你根本就成不了事。我若自大,不肯诚心向你请教,只怕日后也不过是定陶县里一小小商贾,何谈大商之说?”
因为少年的一番话,林贞娘面色也严肃起来。这少年,是真的要成为大商贾——或许,他的志向甚至比她想象的还大吧!?
轻咳一声,林贞娘极力想更详细地解释什么是广告。可是,前世里虽然每天都有扑天盖地的广告充斥在生活中,但她又哪里知道广告到底算是什么呢?
“这个,广告,广告,啊!就是广而告之之意嘛!”对,就是这个意思。她记得前世央视的公益广告就叫这个名来着。
“也就是说,把你想要说的,想要告诉别人的尽可能的告诉给更多的人知道——你能听明白吗?”
掩饰地捋了下头发,林贞娘突然一拍手,“你看,你想借那位玉梅姑娘让人知道咱们‘知味斋’,就是打广告嘛!还有啊,你看那些铺子,扎着欢楼,挂着幌子,又有酒楼前的酒旗,不都是打广告,为了让更多人知道他们铺子吗?还有什么‘太白遗风’‘杜康佳酿’这些话不就都是广告词吗?”
垂下头,刘原若有所思。就在林贞娘心里嘀咕着“你要是再想不明白,我也没办法了”的时候,刘原突然抬起头来。
“我懂了!就是说,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让定陶人知道了二十五日定陶有一家‘知味斋’开业,那就是成功地打了广告——可是这个意思?”
“就是就是,不管是报纸啊还是电——店铺上头挂旗,就算是在墙上写上大字标语,只要让人知道‘知味斋’就是成功。”
林贞娘拍着胸口,还没缓过神,就听到刘原在问“什么是报纸”。嘴角抽搐,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幸刘原自己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你是说邸报是吧?那个是朝廷办的,咱们可是上不了。就是咱们定陶,大概也只有知县大人才能看到——那也不管用啊!”
突然一拍手,刘原跳起来,“有了!咱上不了邸报,可咱也能写你说的那个报纸啊!咱们自己写一个。”
自己写报纸?!眼见刘原转身连招呼都不打就跑远了。林贞娘自己低声嘀咕:“还办报纸?真要当大宋第一个报业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