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行把柳氏送回她的院子,便准备转身回碧云阁,却被柳氏喊住。
“行儿留步,如今虞氏不在了,当初逼着你娶虞清莲的人没了,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殷逸行深深的黑眸里染上了似笑非笑的邪魅,看着自己的娘亲说道,“那姨娘想要我如何?”
“不是说要给你在书院旁边置办一处宅院吗?不若就此跟那虞清莲分开,专心备考,一朝金榜题名,便再也不看这府中人的脸色。因着我的身份卑微,这么多年让你受尽委屈。十年寒窗可算是要熬出头了,不如……不如待你考取功名,咱就……”
“姨娘也想要分家?”殷逸行的声音微微一冷,透着些许不满。
柳氏蹙着眉,苦叹一声,“唉,不是我想,而是大势所趋。你祖母的意思,这毕竟是镇北将军府,是你兄长的府邸,若还是镇远侯府,或许你还可以争上一争……”
殷逸行眸光忽地明厉,声音拔高,不屑道,“可若不是因为兄长,好好的镇远侯府怎会归还朝廷?若不是他功高震主,陛下怎会不许我殷家袭爵?他不稀罕,也不给我留条公侯之路,怕是忘了,我也是姓殷的!”
柳氏被他突如其来的阴鸷疯狂惊得变了脸色,从小饱读诗书,殷逸行从不会这般同自己说话,仿佛虞氏一死,一直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挪开,让他压在心中的欲望再无束缚,瞬时爆棚。
“行儿,姨娘知道你心中多年的委屈,可你兄长方才那般严厉,显然是将为难那宋氏的罪过,连你也一并算了进去,你可不要……”
“不要什么?知道我委屈还不许我反击是吗?兄长、兄长,我打出生就被日日叮嘱,事事以兄长为尊,不得逾举,不得行差踏错。做得好了是本分,做得不好有损的是兄长和将军府的威名。凭什么?”
殷逸行脖颈涨红,一条条青筋暴突,声音歇斯底里。
“行儿……”
“你是我的娘亲啊,连你都不明白我心里的苦,到了今时今日还要我委曲求全?要知道,若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我殷逸行根本不用过这样低三下四的日子!”
柳氏戛然失声,无声的泪滑落,颤抖的手在胸口攥了攥,膝盖也跟着一软,瘫坐在地,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可怕的人。
他成亲的时候,便就对自己这个姨娘满腹怨恨,可至少那时不会当着她的面发作,今日竟是不管不顾了。
殷逸行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冷冷地看着柳氏,宣泄过心中不满,慢慢仰起头长吸了一口气。
待他再转过脸,近乎疯狂的神情让他更加面目狰狞,俯下身子靠近柳氏,伸出双手扣住了她的肩。
“吓着姨娘了?是行儿不好,你是我亲娘,有朝一日我出人头地,一定带着您一起享福……可在那之前,休想把我们二房分出去!”
他一会儿蹙眉委屈,一会儿阴毒狠厉,看得柳氏更加惊恐,下意识地往后缩着身子,谁知却被他抓得更紧。
“姨娘别怕,他殷煜珩在,这里便是镇北将军府,可若是他不在了,那这里不就只能是殷府了吗,可以是殷尚书府,殷侍郎府,殷相国府……哈哈哈……”
柳氏吓到连哭都不敢出声,蜷缩着任凭殷逸行狂笑着摇晃,原是她一辈子谨慎小心,过得太过压抑,被他看在眼里,竟生出这么可怕的逆反之心。
殷逸行离开后,柳氏又病倒了,躺在床榻之上,无人之时躲在被子里偷偷抹泪。
碧云阁
虞清莲一早回来躲祸,虽说是自己有意为难,还推了宋氏一把,可她顶多只是按照殷逸行的吩咐,当众给她难看罢了。
怎么就这么巧了,给殷煜珩撞见,若不是急着把人安置,又碍于府上还有不少宾客,说不定他当场就能把自己的手腕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