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正在吃饭,闻言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如玉……”
两个孩子同时嗷嗷大哭,新请来的奶娘手忙脚乱地哄了这个哄那个,我现在已经能认出来,大个些的时候女儿,小个的是儿子,女儿耳朵上有棵米粒大小的朱砂痣,儿子眉心有菱形的赤色印记,应该是个美人痣。女儿眉眼随我,但是我爹说,其实跟我娘更像,儿子随华南屏,但是我依旧坚信儿子长得更像长公主。
要让儿子离开,姐弟小小年纪就得分开不能相认不能相见,我当真不舍。
我手中握着的筷子差点捣穿饭碗,我对我爹道:“再等些日子……总,总要让我,给他办了满月宴吧。”
我爹看着我,叹息一声,劝慰道:“毕竟陛下他后宫空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太后她潜心念佛,看了孩子喜欢还来不及,应当受不到什么委屈。至于满月宴的事情……如玉呀,小二子模样像透了陛下,假如真在满月宴上将他抱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要睁开眼,那这事就再也瞒不下了。”
“我知道……”这些事情我当然都想到了,女儿我给她取名叫安乐,可是儿子的名字却一直没取,不是找不到合适的,而是觉得取了也不一定能用得上,倘若宫里当真一道圣旨下来,凭我爹和我这些年的功劳苦劳,保住女儿还是有望的,但是儿子——
小二子他是华南屏膝下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纵使我真要任性一次,只怕我爹也不会答应。
我放下饭碗过去把小二子抱起来,他睁开一双遗传自他父亲的琥珀色眸子,无辜的看着我,我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我爹却看的心惊肉跳。
“如玉呀,孩子不是那么抱的!”
“哎哟如玉你个兔崽子啊,老子的外孙的脖子要是断了老子就先宰了你!”
“赵如玉!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你亲儿子!”
我委屈。
陈老军师明明跟我说我小时候我爹就这么抱我的,我以为一准儿没错呢!
···
我最终还是争来了给孩子办满月宴的机会,这天将军府大宴宾客,我那苦逼的月子生涯也总算过去了,天知道我闲的头顶都长蘑菇了。
而两个孩子的满月宴这天,正巧赶上了西凉送亲的队伍赶到长安城,而领队的,正是阿莫尔。
他穿着大华的服装,依旧是曾经那副温润公子模样,只是面目陌生,没人能认出他来,曾经他在长安时候都是以假面示人,如今这番改变,虽然气质还有相同之处,但是却没人敢认他就是曾经那个浊世佳公子了。
家中仆人领着他走进宴会举办的大厅的时候,我正站在华南屏身边想把女儿抢过来,他抱着女儿左躲右躲不肯给我,我怒了,“你不是成天嫌弃地说不要女儿不要女儿,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眉眼弯弯地笑。
我嫌弃地挥袖,正逢此时遥遥看到了江行知,我首先认出的,就是那双带着浓烈忧伤的凤眼。他的眼神静静停留再我身上,过了良久勾起嘴唇一笑,这笑容不像他以前顶着旁人的面容时候的温润平和,虽然还有曾经的几分影子,却在他异族混血的面庞下显得忧郁而高雅。
我怔住了,喃喃张嘴,用口型唤了声行知。
他眼中忧郁像是被阳光直射的雾霭,顿时清散了几分。
我想起他在惜月镇放我离开之前的话,正色转身对身后的华南屏说道,“陛下,把安乐给我下。”
华南屏平静地看着那边的江行知,神色高深莫测,可是待他转而再看向我的时候琥珀色眸子颇为委屈,“不给。”
我说了许久的好话,他才软了态度,将女儿递给我。
我小心翼翼抱好女儿穿过庭前浓郁的树荫走向江行知,女儿滴溜溜的黑色大眼睛看着我,嫩嫩的声音阿吧啊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江行知走进几步迎向我,看着我怀里的孩子,道:“她叫什么名字?”
“安乐。”
他抬头冲我笑笑,“这个名字很好听,恐怕不是你想的吧。”
我惭愧。
安乐揪着我的衣襟,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阿莫尔仔细地瞧,嘴里偶尔发出一两个听起来稚嫩可爱的音节,江行知伸手想抱抱孩子,我犹豫了下,将安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