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晚一点再把伞给边准送过去,现在暂时还不太想从沙发上起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全靠电影忽明忽暗的光线支撑着,贺时允半阖着眼睛,等着电影的高潮。他最喜欢那一秒突然响起的鼓点,躁动又不吓人,无论怎么听都听不腻,不同的时候听还有不同的感觉,他甚至还在网上制作了这首歌的黑胶唱片。
电影里的每句台词贺时允都能背下来,包括两次告别和三场雪发生在几分几秒,他都一清二楚。
门铃就是在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响起的,距离背景音乐的响起还有五句台词,中间包含了十二秒的空镜以及男女主五秒的对视。
距离上次的门铃响起已经过了很多天,此刻的屋外天光渐暗,黑色帷幕拉起预告。
贺时允摸上一包烟放到口袋,走去开门。
咔哒一声,深褐色的防盗门缓缓打开,看着门口的边准,贺时允说:“等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从门口的柜子上拿起伞。
黑色的书包带垂在身侧,边准接过伞,不紧不慢地说:“请你吃饭。”
贺时允没想到边准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那上次吃的是什么?”
“我没说只请一次。”边准回答。
酒精使得头脑变慢,贺时允“啊”了一声,问:“现在?”
“嗯。”
“去哪?”
“我家。”边准淡淡地回答。
贺时允的视线看过去,对面那扇门上的福字依旧挂在那,十分违和。
“你爸妈在?”贺时允问。
“不在。”边准似是忽然有了底气,声音大了些。
贺时允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跟着边准走到了1101,第二次看到这张福字,贺时允还是觉得莫名熟悉,他用手指点了点,“怎么不撕掉?”
“不想撕。”边准飞快地瞥了一眼,语气有些奇怪。
贺时允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也只是象征性问问,没再管那张垂垂欲掉又皱巴巴的金字福。
边准家的户型和贺时允家是一样的,只是风格更加简单,除了常用的家具,一眼过去看不到一个装饰品,甚至连阳台上都不见一点绿色,跟个样板房一样,走进了还能感受到一丝凉风。
估计是刚搬过来,简单装修了一下就直接入住了。
贺时允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窗外那件藏青色的校服上,风吹过衣摆,莫名有些萧条。
边准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牛奶,杯壁上还浮着一层薄雾,热气冒出,贺时允的视线一时有些模糊。
给客人泡牛奶,这是哪里的习俗?
贺时允疑惑地看过去,边准神色正常,又把杯子往前推了推,说:“你喝酒了。”
贺时允一愣,下意识闻了闻衣领,没什么味道,又用手背蹭了蹭脸,一切正常,本宁给的酒味道不浓,他喝酒也从来不上脸。
“你怎么知道?”一种难言的感受涌上心头,贺时允一时有些闷。
边准没有解释,放下杯子就去厨房了。
贺时允也没有纠结多久,他喝了两口牛奶,奶香味浸入舌根,冲走了最后一丝苦酒,贺时允拿起杯子左右看了看,牛奶的颜色很纯正,没有一点杂质。
贺时允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指腹抹过唇角,他走到厨房门口,靠在墙上,米黄色的围裙在边准身上很合身,意外的和谐。边准的刀工很好,刀柄握着并不费力,看起来确实很熟练。
一碗虾倒入锅中,冒出滋滋的热油声,贺时允看着边准的背影,目光柔和下来,他没忍住叫了一声:“边准。”
边准拿着锅铲的手一顿,声音低低的:“嗯。”
“成年了吗?”贺时允问。
“没有,”边准回答,“快了。”
贺时允点点头,没有出声,如果是当时在路上的碰见的那回,他或许会对边准说:“未成年啊,看着这么乖,居然看我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