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允的话语从来没这么贫瘠过,心里堆满了话,最后又只是重复了一遍“谢谢”。
边准“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游离在贺时允的指尖上。
贺时允的习惯很明显,衣袖要长过手腕,最好能够遮上半个手背,有时连五指都能缩进去半个关节。
感觉手里的戒指盒发着烫,贺时允觉得自己应该要在边准面前戴一下试试,可好半天都没有动作,最后还是边准低着声音说:“试试尺寸。”大有不合适再换的意思。
贺时允只能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伸出手时又犯了难,他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指头上套。
右手捻着戒指,僵持在左手上方,眼里的茫然一览无余。
他决定收回西梅酒不会醉人的大话,他觉得自己现在反应有些过于迟钝了。
忽然,边准上前一步,从贺时允手里拿过戒指,凑近贺时允时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没有牵起贺时允的手,只是把戒指往无名指上一套,顺利地戴了上去,又迅速收回手,毫无缠绵,仿佛只是帮个忙,末了又说:“很合适。”
贺时允又不会说话了。
他对于每个手指上戴戒指的含义略有耳闻,就算对这方面没了解,只要有点常识就知道左手无名指代表什么吧。
贺时允的手指不适时地抽了抽,酥麻从指尖渗入内里,他飞快瞥了一眼,干巴巴重复:“挺合适。”
他确实没想到能这么合适,跟专门量过尺寸定做的一样。
走廊的声控灯因为良久的沉默而熄灭,在模糊光线中,边准侧过了身:“我回去了。”
贺时允早就想回去了,在这里站得越久,他越不自在。
“好。”
边准在原地站了三秒,才提步离开。
贺时允一回家就往沙发上倒,脸闷在沙发垫里透不来气才翻过身。
下午喝的西梅酒在晚上尽数灌入脑子里,是一摊烂熟了的酸西梅。文池与打来一个电话,贺时允伸出手想接听,又偶然瞥见那枚戒指,像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抖了一下,摁到了挂断。
“……”
贺时允呼出一口气。
边准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是越界的。
从跟踪,到在他家多次借住停留,再是做饭给他吃,陪他在天台喝酒,给他过生日,最后送了枚戒指当生日礼物,理由正当,行为失当,而贺时允就是在正当的理由中默许了他失当的行为。
边准很会掩饰,贺时允不是每次都能看出他真正的想法,有时甚至会被他唬上几句,这时候他就会怀疑边准的真实年龄,又埋怨自己多吃的这四年饭吃到哪里去了。
贺时允垂下手,闭上眼睛。
文池与打来了第二个电话。
“喂——”贺时允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他做好了被文池与攻击耳朵的准备,可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声音,比贺时允更加有气无力,甚至还带了点呜咽。
“贺时允……”
贺时允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屏幕:“怎么了?”
这句话问出来,那边的河彻底决堤,文池与哭着说:“我不要追谢祎了!”
贺时允思考了几秒,反应过来谢祎就是之前文池与说过的那个纹身师。
“他有对象不跟我说,”文池与哭腔越来越明显,“我今天去找他,人没见到呢就被他对象骂了一通,说我这种人就是专门做这种恶心事的。”
他被呛到咳嗽了几声:“……什么叫我这种人,我压根就不知道他有对象,他要是跟我说了我就不会去烦他。”
“我拍片的怎么了,我拍片的也是正当职业,维系别人的性欲也算好事好不好,说不定这世界上能少点性冷淡和阳痿,怎么现在还有职业歧视。”文池与越说越气,嗓子都要哑了,一听就知道哭得很厉害。
贺时允温声说:“去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