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异样。
叶灵并没有睡着,相反,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好像正在聚精会神在远方某个焦点上,向远循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这个落地窗角度是叶家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除了树上的叶子,什么也看不见。窗帘和窗虽开着,防盗的铁枝却严严实实的。
向远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半蹲在她的靠椅旁,“叶灵,你在干什么?”
清醒的时候,叶灵并不喜欢她,她对这个仿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大小姐也没有什么好感,然而,也许是记得在李庄落水时向远的相救及照顾之恩,也许叶灵眼里除了叶骞泽,别人都无关紧要,连交恶都不屑,所以她们一直也没有什么冲突。
叶灵回答向远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向她,更像是自说自话。
“嘘……我在听远处的声音。”她的人要比过去稍胖了一些,不知道是由于身体的好转,还是用药后的虚浮。
“那你听到了什么?”向远低声问,仿佛小心翼翼不去打扰她的专注。
叶灵忽然神秘一笑,“很多,我听到了很多,每一个虫爬过树叶,还有风,每一阵风的声音不一样的,你想问我哪一种,我都能告诉你……”
她那么一本正经的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向远听了一会,她开始怀疑,这个时候的叶灵是否能辨认出她是谁,是否还具备与外界沟通的能力。她尝试着问,“除了风,你还能听到什么,你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除了风,除了风……还有什么?”她开始陷入困惑的喃喃自语。
就在向远暗里叹了口气的时候,叶灵像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对了,还有人哭,很多人哭……”
向远慢慢地站了起来,叶灵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坐姿,凝望并不存在的远方,“这屋子一直很多哭声……他们都在哭……他们为什么不来,向远。”
向远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微微一震,“他们?你等的是他们,还是他?”
叶灵像个天真的女孩一般微微的笑,“你知道我等他干什么吗?我等他来,他有话要对我说。”
向远想起,自己曾听见叶灵问过叶骞泽几次的一句话——“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记得,叶骞泽每次都是沉默。
“你怎么知道他有话要对你说,你又不是他。”
“他有的,就算他不知道,我也知道。他从来没有说过,只不过是忘记了,所以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说不定等到的不是你想要的那个答案呢?”
叶灵终于把视线移向了向远。
“他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叶灵面无表情的注视向远许久,然后再度看着一片树荫的窗外,“他要娶你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向远对这个精神恍惚的女孩一语中的并不意外,他们说她病了,其实在她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她比谁都清醒。
“你恨我吗,叶灵。”
窗帘微微掀动,帘侧的叶灵脸上有了光影的浮动,她的话如同呓语,“他不可能会娶我的,如果这样,娶谁又有什么关系?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你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向远有瞬间的失神,然而她仓促地笑了一声之后,说道:“说不定我们都没有什么不同,区别只在于至少我得到了。”
叶灵咯咯的笑,全身在笑声中发抖,“得到?过一百年,不,幸运的话只要几十年,或者更短,我们再说谁得到。”
她的笑一发不可收拾,像开关失灵的玩具,向远静静等待她终于累了,笑不动了,然后一切回到原点,她又成了开始那个眼神呆滞,凝神倾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