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大事,棘手的是,尉迟家豢养了一只天狐,而这一任的天狐之主尉迟灵慧,对这位离经叛道的郡主十分不满。尤其是郡主和离之时,已有身孕。这孩子虽是尉迟家的血脉,但南陵王府却无意交还。眼看孩子即将出世,连日来南陵王府内怪事连连,众人恐是天狐妖法所为,所以才到梅谷请师尊相助。恰巧师尊闭关,我那几位闲散的师兄弟又都不在谷中,这份差事便落在了我身上。
天狐之事,我只有耳闻。但听说此物乃是修行千年的狐精,可通天地、易男女,法力无边,我倒也有兴趣会上一会。
如今,摆下伏魔阵法,自然是最妥当的。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房中的摆设。让我惊愕的是,这房中原来已经布了阵法。虽然布局还欠火候,命门设的也不周到,但倒也有几分效力。我不禁笑着开口,问道:“房中的阵术是郡主所设?”
她点了点头,轻轻一叹,“让梅大哥见笑了。”
“哪里哪里。”我说完,忽又想到。天狐生事,并非一日两日的功夫。这位郡主一直如此对抗天狐?以她弱质女流,又身怀六甲,竟能做到如此……我复又看了她一眼,她的神色安然平和,眼神中的坚定,如今看来竟带着卓绝的英气,不让须眉。
这时,她忽然皱起了眉头,低低呻吟了几声。一名产婆忙上前诊视,继而开口道:“郡主快临盆了。”
婢女闻言,皆是惊忙。
我低了头,行礼道:“不才就先告退了。”
“有劳。”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临出门时,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苍白,微微浮汗,女子临盆应是疼痛难当,但她却轻抚着肚子,笑得温柔。
我从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美得如此让人心动。
那一夜,我在她的寝室外布下了伏魔阵法,静静守着。直到四更,孩子仍未生下。王府中的人乱做了一团,连那一向轻狂霸道的王爷也急了一头大汗,心神不定地在门外来回踱步。
其实,我并不担心。我知道,吉人自有天相。她和她的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幸福一生。
便是此时,一道白光飞舞而来,直往寝室而去。我带着笑意,看着它被阵法弹开。随即才悠然起身,追着它而去。
白光出了南陵王府,到了一片树林。它在林中停下,渐渐化出了狐狸的模样来。
“你是梅谷的人?”狐狸开口,如此问我。
我笑着点头,抱拳道:“不才梅子七。想必你就是天狐了。”
狐狸笑起起来,“梅谷之人,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我本是来夺回尉迟家的孩子,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也罢。”
我不禁问它:“你并非妖魅,千年修炼,已得仙道。何必听命于凡人,做这些不入流的事?”
狐狸笑叹一声,应道:“只怪我当年大意,被尉迟家拘索,不得自由。”
“若是如此,梅谷当可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美意。但尉迟家在我身上施下的‘灵血之誓’非同小可,梅谷虽神通广大,恐怕也难以应对。顺其自然吧。”狐狸道,“兴许会有一日,有人还我自由……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不等我说完,它已化回白光,消失无踪。
我无奈笑笑,转身回返。正在这时,我忽然发现身手站着一个人,而且看起来,已经站了很久。
那是个二十五六的男子,面貌英俊,身姿伟岸。能在我身后站这么久,想必身手了得。我不由笑道:“这位兄台找我有事?”
他点点头,抱拳跟我说了一句,“多谢。”
我有些不明就里,只得笑问:“不知兄台所谢何事?”
他也不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笺递给了我,“有劳你把这份信交给晴昀郡主。”
我接过信笺,愈发不解。我想了想,道:“既然兄台有求于我,至少通个姓名。”
他本已转身要走,听我这么问,顿下了脚步,淡淡道了一声:“尉迟思广。”
我不禁讶异,再想问时,他已纵身,消失在了夜色里。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笺,忽生了惆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