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见到亨利·梅利维尔爵士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在临肯比肯定会久久流传。
不管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大战正酣,在本村,人们谈论的话题不外乎就是丽塔·温莱特和巴里·沙利文双双自杀。这让我恼火不已。人们话里话外对两人同情寥寥,尤其是对丽塔。普遍的说法是:难道你想不到总有一天她会搞出这样该死的戏剧化蠢事?
从另一方面说,阿莱克也没有得到多少同情。
“阿莱克该好好用拳脚教训教训自己的女人,”哈里·皮尔斯在“马车驿站”酒吧里说,“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干这种蠢事。”
我完全不能理解哈里的逻辑。而且,本村太多妻管严男人们高谈阔论什么对妻子武力相加,真轮到他们自己,对着家里的河东狮怕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出。我们的皮尔斯先生和太太就是这么一对儿。更让人烦恼的是,阿莱克的身体状况比我担心的还要糟。如今受训护士日夜照看着他,汤姆还要一天上门诊治两次。
因为汤姆严令我必须在家休养,所以礼拜一的午饭之前,我整个上午都待在屋后的花园晒太阳。正好莫莉过来看我。她穿过飞燕草覆道、蓝色小花怒放的小径向我走来。树下有片开阔地,我就坐在安置于此处的柳条椅上。
“感觉如何了,卢克医生?”
“相当不错,谢谢。我那白痴儿子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您——您操劳过度。”
“一派胡言!”
莫莉在我对面的柳条椅坐下。
“卢克医生。那种事情太糟了,不是吗?”
“当然!”我说,“你也认识巴里·沙利文,不是吗?事实上,我记得正是你将他介绍给……”
我赶快住了嘴,希望没有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但莫莉似乎毫不介意。人们第一眼很难发现莫莉有多迷人。像大部分不化妆的金发碧眼的姑娘一样,莫莉姣好的容貌并不突出,并非让人过目不忘,就像没有喷上“某某号”标记的船只一样。所以乍一看,莫莉容貌平平。
“我跟他也不是很熟,稍微有点认识罢了,”她说着伸出纤纤玉手,打量着手指,“不管怎么说,这真是太可怕了。卢克医生——我想跟你聊聊这出悲剧可以吗?”
“可以,完全没问题。”
“那就好,”莫莉坐直身子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汤姆没跟你说吗?”
“汤姆可不是说故事的高手。要是多问两句他还会说:‘见鬼,女人,你连简单的英语都听不懂吗?’”说着,她忍不住轻笑起来,不过立刻又换上戚容,“就我所知,你和温莱特先生正打算去开车报警,温莱特先生就晕倒了。”
“正是如此。”
“你把他拖上楼,安置到床上……”
“我没被累着。”
“汤姆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总之,我不能理解的是,汤姆说你从蒙荷波徒步走到这儿。你摸黑走了四英里还不止。”
“那晚天色并非一片漆黑。雨停之后星星就出来了。”
莫莉并不深究天色问题。
“你走回这儿,”她说,“从家里给临潭的警局打了电话。你肯定是十一点半,甚至接近午夜十二点才到家。但是蒙荷波当时至少有两辆车吧?你干吗不开车回来?”
“因为,”我说,“两辆车都没汽油了。”
莫莉面露诧异之色。一回想起当天晚上走到车库,发现车辆的状况,我也烦躁起来。
“我亲爱的莫莉,有人打开油箱盖,把车上的汽油放光了。阿莱克和我的车都是。哪怕我们忽略这年头汽油多紧缺,仍看不出这种恶作剧有什么好笑!别问我为何会有人干这种事!也别问我为什么有人会切断电话线。总之事实就是如此,我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更有甚者,离开蒙荷波时,我带走了一把阿莱克的纪念钥匙,出于某种原因他对这把钥匙颇为重视。所以后来不得不让汤姆替我送回去给他。我离开时老头子病得很重,但没办法,我必须想办法找人帮忙。如今无线电和信鸽又严禁民用……”
“这也太蠢了,”莫莉承认,“尤其是在那种时候。你知道是谁搞的破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