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未免,也太记仇了些!
她看着不知所措的阿桃,由衷道:“不过,今日见到阿桃,我又觉得他或许说得没错。任是哪个女子站在阿桃姑娘面前,都是要自惭形秽的。”
阿桃红着脸,连忙摆手:“穆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不过是个别无长处的小女子,听班先生说,穆姑娘和干娘守卫边疆,武艺高超,不输男儿。若是有机会,我也想习武,我才羡慕穆姑娘这样的巾帼呢。”
她说着,神色黯淡,不经意间眉宇又显出心事重重的模样。
穆青枳面上笑容扩大:“习武才不好,阿桃你这双手多漂亮,生来就是做琴棋书画那些风雅事的。你看我的手,粗粗大大,还有厚茧,多难看。”
她伸出手来,手背晒得有些黑,掌心也因为长期握持兵器长着多个老茧,“任谁看了,都会说这手弹不了琴,作不了书画。”
阿桃笑容浅淡:“我要是有你那样一双手,就好了。”
这有什么好的?穆青枳眨眨眼,不解地望向班贺。班贺注视阿桃的目光柔和:“你虽没有这样一双手,但你与枳儿同样坚强不屈。身经磨难,仍能站立在此,在我眼里,你也是不输男儿的巾帼。”
在这一瞬,阿桃几乎觉得,班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她与那双眼眸对视,只看见深深的关怀与温柔包容。
穆青枳忽然开口道:“阿桃你想习武吗?只要你想,什么时候开始习武都可以!反正你又不用上阵杀敌,也不是要当武林高手,学一些护身的招式不成问题。”
被穆青枳的声音分了神,阿桃视线回到她那儿:“现在也能开始习武吗?可我,没有什么力气,或许连兵刃都拿不起……”
“那是自然,习武这事,不限男女老少,学个几招就够用了。”
穆青枳几大步上前,亲热挽起她的手,“走,正好我带了兵器,让你看看。”
穆青枳的坐骑小枣就在院子里吃着草,身上背负着穆青枳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兵器——一杆红缨枪,一双做工古朴的刀。
“这是我干娘请人为我打造的双刀,使的是她教我的刀法,对手法身法十分讲究,阿桃你怕是学不了。”
穆青枳一把将双刀抽出,握在手里转了一圈,一提一松,捏着刀背将刀柄递向阿桃,“你来试试。”
阿桃羞涩矜持,伸出双手去接刀。因为是双刀的缘故,单个并不算太重,又是给女孩使的,更减轻了些,穆青枳估量着她应当拿得动。
拿倒是拿得动,阿桃双手握刀,不敢将刀刃对人,偏向了一边,但也只能做到如此,完全做不到挥舞自如。
她抿唇笑着摇摇头,没法学穆青枳的样子拿刀背送刀柄,极力握住刀柄下方,送还到她手上:“我力气不够,实在难为情。”
穆青枳拿回刀,插回刀鞘里,不在意地摆手:“我是从小习武,粗野惯了,叫我去拿笔作画,就该我头疼了。力气是练出来的,阿桃你要是和我一样,肯定也能拿起来。”
放下刀,她抓起绑在马鞍上的红缨枪,双手转动旋了一圈,一把杵在地上:“这杆长枪,是我干爹在时请人为我打造的。除了干爹教我的,我还有家传的枪法。我觉得你应该学长枪,枪为兵器之王,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学了这个,保管让歹人近不了身!”
她越说越觉得可行性强,忍不住摇头惋惜:“可惜我不能在都城待久,等干娘受了封赏,就得回西南了。我与阿桃一见如故,此次一别,还不知道何时能再见。”
阿桃闻言只是浅笑,仰头注视长枪顶上那抹红,有些出神。
雪亮的锐利枪头下,红缨飒爽飘舞,那样热烈鲜明,仿佛一团跃动的火。她情不自禁抬手去探,却只摸到一片虚无。
“红缨,真好看啊。”
阿桃喃喃道。
“好看?”
穆青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稍稍倾斜枪杆放低些,盯着自己的枪头左看右看。
或许是看了那么多年,愣是不知道哪里好看了。比起好看来,她更在乎它的实用性。
穆青枳说道:“阿桃姑娘,红缨不仅好看,在长枪上作用可不小。它是专门用来吸血挡血的,不然扎中敌人,那些血淌下来,弄得手滑就不好了。”
默默在旁注视的班贺:“……”知道枳儿在军营长大,但当着阿桃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有些骇人了。
不管穆青枳怎么说,阿桃目光充满向往。视线从银亮的枪头滑到红缨,接着是穆青枳结实有力的手,然后是她利落窄袖里肌肉匀称的手臂,连接着她健壮高挑的身体。
那张不施粉黛干净清秀的面孔,与她是那样的不同。
阿桃摸到了那团她向往的跃动的火,鲜红的,仿佛要灼烧她的瞳仁:“沧浪,濯我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