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流云虽然惊讶,倒并不惊慌。
事实上他耍刀子的本事要比动嘴皮子的本事强多了。
早知道能用武力解决的话,费那么大劲干嘛呢?
流云摇了摇头,没工夫后悔,拔出“长船长光”迎了上去。
随着破空之声响起,刀光剑影交错撞击,砰出了刺眼的火花。
织田信长绝不是弱者。
他步法森严有序,招式娴熟利索,抽刀之时自有排山倒海一般的势头,身上还带了一股难以形容但又令人下意识忌惮的气息,不知道跟所谓的“魔王”之说有无关系。
这股气息附着在身躯之内,呈现出不正常的深红色,令他力道大增,宛如洪荒巨兽;凝聚在刀刃之上,则是似有似无的黑色火焰,一看就知道被砍中之后不会好受。
流云以前就想象过与织田信长交手,那时候根据观感来推测,内心觉得一定会是极为凶险的恶战。
再怎么说,既然处在一个怪力乱神的世界,这位“魔王大人”作为称霸天下的枭雄,总该具备顶级的个人武力才是。
可是现在真正动手了,流云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
固然对方怒发冲冠,双目圆瞠,动如虎豹,势若雷霆,显得极为可怕。
但流云却能够隐约在信长的眼中看到迟疑、焦急与畏惧的神情。
在动手之前已然丧胆的对手,根本不值得忌惮。
兔子的灵魂进入了狮子的躯壳,就依旧只是兔子罢了。
或许是因为身处幻境之中,万事万物并不严格遵循着真实世界的法则。
流云手中的“长船长光”挥出,比想象中速度更快,力道更猛,使用着不包含任何技巧的横斩,轻易将暴怒的织田信长切为两段。
……
五颜六色的光芒急速收束,一阵彩虹般的阵线穿过眼前之后,终于又再次回到了现实。
这里是奈良东大寺的正仓院,面前桌子上摆着琵琶形的五尺香木,就是“天下第一名香”兰奢待了。
上面漂浮着九尾狐的虚体,此时已经极为浅淡,几乎完全透明,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掉。
狸猫德川家康躺在地上半睡半醒,双眼朦胧,如同喝醉了酒不省人事,对外界的事情没什么反应——流云觉得这多少有点故意藏拙的嫌疑,可惜并没有什么证据。
尖嘴猴腮五短身材的羽柴秀吉仍是神情委顿四肢无力,瘫软斜靠在附近的梁柱上,不过意识好像还是恢复了一点,听到动静勉强抬起头,尽力挺着腰伏下身子去施礼,有气无力道:“主公!您老人家……果然只有您老人家可以战胜这兰奢待上的妖法啊!恭喜主公!”
他这话说得,可一点都没道理。
明明只有流云一个人是靠自己的力量挺过去,然后救醒了另外三个人的。
羽柴秀吉却说“果然只有您老人家可以战胜这兰奢待上的妖法”,岂不是为了拍马屁完全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了?
以前他这人就一贯喜欢阿谀奉承的,但并没有无耻到这种程度才对呀。
而且说话的时候羽柴秀吉的神色十分焦急,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抢着拍到第一个马屁。
流云听了之后,心下顿时不悦。
不过他终究并非正统“武家门第”出身之辈,对这点虚无缥缈的“勋名”看得很淡。又考虑到“猴哥”往日曾经给予了诸般照拂,便姑且忍耐下去,没有计较。
另一边织田信长刚刚才被流云从幻境之中拉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羽柴秀吉的无耻奉承,不免微微错愕。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脸上抽搐了几下,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默认了秀吉颠倒黑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