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毫珠?”古华珠讶声道,“可是旧日通玄佛修至宝,传说中可观照通玄三万万蛊毒,观照通玄三万万魔修,观照通玄修士贪嗔痴情念,宝光绽放魔气邪念无所遁形,佛修圣地大潮音寺里如来佛像眉间那粒白毫珠?”
能让古华珠惊叹,必是非凡之物,看来程素君多半是真人子女修二代,打小含着宝财长大。
直到此时,季恒始知家学渊源的好。她与古华珠身处同门,尽管修为高低不同,或许有一日她能轻松打败古华珠,但在见识上却是远远不及。
难怪她卡在破境阶段,季清遥让她常去钟隐阁翻阅书简。
姐姐说了,根骨天赋气运资源固然重要,但见识亦不可小觑。修士对阵,动辄性命相搏,在修为、经验相当的前提下,见识便是决定胜败的关键之举。像她们这样平凡人家长大的修士,不仅要四处游历增广见闻,也要多看书简,读书能明理也能通晓古今。知过去方能见将来。
程素君淡然赞道:“古师姐好见识。”
执珠照过季恒全身,宝光剔透明亮,隐隐与季恒有亲近相和之意。压下心头疑惑,程素君道,“季师妹周身灵力丰沛,道基稳固,是我多虑了。”
季恒挠头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一万嘛。那狗杂种跑了,各宗女修十有七八是被他们掳走,眼下要如何?”
古华珠道:“先回客栈,等其他宗门的人来了再议。既然程道友认出那是义安宗独门功法,那便好办了。我等不过是宗门前哨,宗门层面的问题留待宗门解决。”事情发展超出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季恒追将过去,会与偷窥之人打一场口舌官司,能从话里听出些来龙去脉。哪想到季恒平时废话一摞摞,关键时刻一言不合就开打。这一点倒也无可挑剔。不过季恒到底少了临阵经验,不知修士手段诡秘。身为师姐有义务提点几句,“季师妹,修士手段诡谲,各有其法,往往超出寻常人想象。有些修士就是三头六臂,七十二化身也不在话下,既然动手,务求将对方毙于手下再论其他。”
三人回到客栈,尚未入内便已感应到店内另有修士。开平观常泽宝、正阳宗金禾心与冯芸、听坤门曹霜华竟不约而同选择了名为如意店的客栈。四人均是筑基修为,见到季恒,同是一愣。
季恒方知各宗门派筑基弟子出外才是常理,似她这般炼气到处走的,除非小门小派,便只有散修,而此次各宗门失踪的女修也皆是筑基修为。
在外人跟前,季恒老老实实立在古华珠身侧,听她说起坊市感应与义安宗弟子遁逃,心中一动。在坊市中,第一次出现征兆时,她感觉到有两道不同神识在一旁窥测,据古华珠所说只有一道,难不成她感觉有误。
“曾听观主言道,十数年前义安宗有了新宗主后,行事比之以往愈发大胆猖狂。新宗主不仅意图扩张周边势力,还试图通过让女修士怀胎生子来提升宗门新生力量的质素。之前延揽散修,如今掳走女修,想来为的是同一件事。说起来,寻常修士结胎艰难,到那义安宗却是轻而易举。传说那宗主偶然得到一部妖邪功法,能缩短结胎时间,还能因此增强他的修为。不过无论如何,对作为母体的女修而言皆是损伤。”比起正阳宗与听坤门对义安宗一无所知,开平观常泽宝却是如数家珍,显出大宗弟子的广博底蕴。
常泽宝如古华珠、程素君般,也认为此事与义安宗脱不开关系。不过他们初来乍到,尚需做一番调查后才能决定是否就此离开回报宗门。当晚,诸人自去休息不提。
次日清晨早课后,季恒自行下楼早膳,在门口要了一份汤饼,随意吃了几口。在宗门用过五年灵食,即便滋味并不如何,再吃凡间食物,味同嚼蜡。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莫不如是。
卖汤饼的担子上有叠小报,季恒取来一张。从前在齐石镇,有些店家为招揽生意,买吃食送小报。小报不光有本镇邻镇消息,也有朝廷动向、军事边防,国家大事与坊间动向,什么偷东西、奸情被抓、犯人砍头等等混杂在一起,颇是有趣。
拿着小报翻看,一边是当今皇帝大肆征召美人;一边是齐国国君驾崩,年幼太子继位,太后辅政。季恒摇头不已,幸而宗门见不到这些小报,否则郑婉说不定会被气得走火入魔。
小报的角落另有一则邻镇要闻:一户人家上下八口死于火灾,房舍尸体被烧得一干二净,然则火势凶猛,左右邻里却未受牵连。执笔者感叹连连,从未见过如此大火,怕不是天火降临云云。
季恒心念电转,什么火会有如此能量,能将房舍尸体烧成灰烬,思量间经过程素君所住厢房门口。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季恒无意一瞥,瞥见一张肌肤如瓷,温柔如水的脸孔。她顺口道声早安,对方亦回了声早,声音温柔流转,似有些耳熟,好像昨晚那个贴耳细语。
房门内外二人俱是一怔,季恒待要叫出那人名字,被人拽住前襟拉进房间。
关房门,设下隔音禁制,一气呵成。
谁会想到程素君兽首
鹿角面具下竟会藏着一张从骨子里透出娴雅柔情的玉貌花容,而她那有些刻意的粗哑嗓音纯粹是为了掩饰她极致悦耳的柔婉声音。
季恒想要狂笑,又觉得似乎不是笑的时候。
姐姐曾说,通玄界修士多古怪,尤其是蒙脸女修,一个不巧看到对方真容,不是要人狗命,就是要人娶她。说这话纯粹是让她克制无限膨胀的好奇心,要知道好奇害死猫。
可眼前这张清雅绝尘的无措面容又不是她故意想看的。
程素君神情尴尬,显然十分意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