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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第1页)

当上了贫协主席,便把冯国运拉出去毙了,什么手续都没有。冯国运老婆不从,这个贫协主席指使棒子队,把刚满月的孩子摔死在碾盘上,冯国运老婆被他强行霸占,第三天,疯了……

——东荒地大粮户白家有个忠诚的长工叫高盛,目睹了老东家白继业被土改工作队砍头,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了他脚下,咔嚓咔嚓地咬着他的鞋帮子,分明是想嘱托着什么。高盛连夜跑出村子,参加了还乡团的大刀队。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还乡团潜回村里,抓住了一个回乡探视老母亲的民主联军战士,他们残酷地殴打了这个民主联军战士并将他活埋,这个战士的年迈的老娘追来了,而老太太正是高盛的干娘。还乡团又开始毒打这位舍命救儿的母亲。这时,已经被埋进土里的战士开口说话了,高盛俯下身子,听见这个战士微弱的气息:“哥,别伤害咱娘,别伤害咱娘……”大刀队实施阶级报复,将农会和贫协干部捉住后一刀两断,而棒子队捉住还乡团成员则将他们埋在土里,只露出脑袋,反复往上浇凉水,第二天人头冻成了冰疙瘩,棒子队手起棒落,人头滚落——高盛就是这么死的。

詹孝廉在这个纠偏的报告中,对上述暴行予以了严厉谴责,并在结束语中写道:我们不能悉听其自然演变,如不加禁止,势必会断送新生的红色政权!。 最好的txt下载网

热土 36

詹孝廉的材料呈报上去没几天,办公室里走进来三个人,一个是县大队锄奸科长,另两个是县委警卫连的战士。詹孝廉正在为那个报告整理补充材料,听见门响也没有抬头,直到来人夺去手中的毛笔,才发觉来人不是向他请示工作。

詹孝廉尚不及思索,已经被两个战士捆住了胳膊。詹孝廉晃着膀子骂起来:“混蛋,你们这是要干啥!是谁派你们来的?”来人也不搭话,只顾推着他往门外走,拖上马车拉到临时看押所,并砸上了脚镣。

詹孝廉被指控的罪状有三条:一、居心叵测,破坏“七&;#8226;七决议”;二、卖国求荣,屠杀抗日民主联军战士;三、急功近利,乱杀无辜。詹孝廉对反对土改,破坏“七&;#8226;七决议”的指控坚决予以否认,关于对围剿抗联的指控,詹孝廉做了充分的辩解:

“康德”七年,当时他还是个营长。那年腊月二十八,他奉命###抗日军徐相九。他把部队埋伏在桦甸县头道溜河距徐相九部营地不足百米的一片坟地里,双方打起来的时候,虽然保安团这边枪炮之声异常密集,但对方并没人倒下,相反他手下的弟兄却死伤了好几个,这是因为在战斗打响之前,他命令弟兄们把枪口抬高了一寸,子弹大都飞到了天上,炮弹更是打到了山梁后面。那次战斗结束后,有个与他素有积怨的伪军官跑到鬼子那揭他老底,若不是佟凤山出面百般遮掩,他的脑袋即使不像香瓜一样被鬼子摘走,也恐怕早叫宪兵队的狼狗给掏了,像这样的事情不止这一次。他进一步解释说,都是喝松花江水长大的关东人,稍有一点儿良知的人,都不能帮助日本人去残害同胞骨肉;至于说到在起义过程中乱杀无辜是不准确的,即使可以这样认定,那也是在非常情况下,投诚心切的士兵们出于对汉奸的仇恨,迁怒于汉奸家属所致,当然,场面失控他应该负主要责任。

年轻的法官没等听完他的辩解就笑得不屑再听,讥笑他表功跟编故事一样。质问他说,你在糊弄穿开裆裤的小孩儿吗?一句话把詹孝廉问的哑口无言。

郑学礼,这个在敌伪部队长期潜伏,对詹孝廉相当了解的地下党员,当他得知詹孝廉被捕的消息后非常震惊,连夜从县里赶过来为他作证。

针对詹孝廉的指控,郑学礼提请办案人员注意:第一,詹孝廉虽然参加过伪军,但还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中国人,不仅没有鱼肉中国人,还对驻地百姓采取了一定的保护措施;第二,在日伪统治时期,曾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掩护抗联和其他抗日武装,间接为抗日斗争做出了贡献;最重要的一点,在抗拒日本关东军蓄谋转移傀儡皇帝溥仪和阻止鬼子销毁生化武器的过程中,表现出非凡的民族气节,按政策应该算是起义有功人员。

办案的检察官对郑学礼的证言根本听不进去,反而逐条加以驳斥,并竭力想改变他对詹孝廉的看法。更令郑学礼气愤的是,这些办案人员竟“一针见血”地指出,詹孝廉的起义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进行的,日本政府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日伪军都如同惊弓之鸟,他詹孝廉不起义就只有死路一条,不仅不能算有功,反而有投机革命之嫌。

郑学礼攥着詹孝廉倾注满腔心血,对新生的民主政权充分信赖,现在却作为破坏土改铁证的材料眼含热泪,在心里痛苦地说道:“孝廉兄,当初,我以满洲省委特派员的身份向你保证过,只要你和弟兄们弃暗投明,保证既往不咎。孝廉兄啊,我食言啦!”

詹孝廉一审被判处死刑,上诉被驳回,终审仍维持原判。当詹孝廉被押赴刑场的时候,才知道同时被处决的还有跟随他起义的那几个老部下,这些人也和他一样,都是被秘密逮捕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以为弃暗投明了,竟还会被逮捕被公审,又被自己人绑缚刑场执行枪决。

杀人的时辰定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刑场设在五里桥镇北头山坡下一片黑松林边上。

铜盆大的落日,已有半个落在了山脊上。回光反照,残阳如血,半天的云彩像蘸了猪血,落日的余晖将层层叠叠的群山都变成了紫褐色。

死刑犯被押下“日野”军用卡车,有个人脚一沾地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人像被抽去了脚筋好像还尿了裤子,只能被两个人架着往前走。这队缓步行进的身影也是紫褐色的,反射出一圈土黄色光晕,围观的人群也反射着相同的紫褐色。

詹孝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指定位置昂首站定。他一直惦记着妻子刘翡翠……自被捕后,没有任何人探望过他,就连郑学礼为他申诉的过程也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他本人对内幕并不知晓。

死刑犯一个个蓬头垢面,胡子拉茬地被五花大绑着陆续走过来,横着站成一排。詹孝廉与二营长和大个子副连长六目相对而视,二营长痛苦地叫了一声:“兄弟呀——!”

大个子副连长被绑绳勒得大脖筋鼓起老高,大声说:“顺应天命者,悲!抗逆天命者,死!”随即仰天长笑:“团副啊团副,真没有想到,咱们弟兄还能一块儿上路哇!好啊,这也是你我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他那阴森森的笑声,像精灵一般在黑沉沉的松林里乱窜,久久地回荡着。詹孝廉低呼道:“我的好兄弟!”

警卫连的战士半围着刑场,负责行刑的锄奸队员从另一辆汽车上跳下来,列队跑到距离射击目标约十五米的地方停下。

行刑者保持着相同的站姿持枪立,听到锄奸科长“枪上膛”的口令,一齐将枪交到左手,用右胯和右肘夹紧枪托,用右手虎口和拇指拉开枪栓,“哗啦”一声把子弹送上枪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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