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折羽放下药碗,从腰间掏出那把只剩下扇骨的折扇。
折墨面色有些僵硬,而后他深吸了口气,缓慢转移了目光,将折羽和那把折扇屏蔽在他的余光之外。
“你若没什么事,先走吧。”折墨道。
“有事!”折羽睁大眼睛,连忙接话,他的心情看起来并不好,说话时也没了往日的生气,“我想喂你喝完药后,与你一同将这把折扇安葬。”
“……”
许久后,折墨还是点头,从干哑的嗓音里挤出一个字:“好。”
“我知道折夕做了错事。”折羽唇边无丝毫笑意,“他对尊上不敬,甚至打伤炉鼎。其实知道这些的时候,我也并不认为折夕师兄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赎罪。”
“直到风月跟我说,你在昏迷中呼吸几番停滞,寻常药物无丝毫功效之时,我突然觉得尊上没有做错……若不是尊上短时间内炼出药池之水让我送来给你擦身,你的伤口便无法愈合……”折羽逐渐红了眼眶,实在是说不下去,他放下折扇转而拉住折墨的手,将之紧紧攥在自己掌心。
他想起折墨面色苍白昏迷在床时,折墨灵力外泄,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裂开,血流不止的模样,心头哽咽得几乎缓不过来。
折墨黑色的衣物被血色浸透,浅色的床铺染上大量刺目的红。
无论折羽如何用灵力帮他修复,总是不见效果。
折墨的呼吸越来越浅,高烧持续不退,仿佛一不注意,他的脉搏就会停滞,怎么叫都叫不醒。
三人在一起比试时,折夕总能让他与折墨遍体鳞伤,折羽对此习以为常。他原先以为折墨已经修复了七七八八,只需要像以前那样睡一觉便好,却没想到折夕对折墨下了这么狠的手。
难怪他跟折墨不过说了几句话折墨便撑不过昏睡过去。
他不知对方身体那么难受,他还拽着对方有伤口的胳膊逼问折夕的下落……
折羽越想眼眶越红,心口揪得难受。
折墨的视线落在他和折羽交握的手上,而后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抽出:“我做不到完全不责备折夕,但毕竟同门多年,我确实也该送他一程。”
他说完,端起药碗将之一口饮尽,掀开被子下床:“走吧。”
折羽怔了下,他握紧残留着折墨温度的五指,点头,叹息道:“嗯。”
约莫往前走了数十步,两人出了房屋。折羽看着对方消瘦了太多,似乎还摇摇欲坠的身影,开口:“师兄,我想扶着你走。”
折墨回绝地干脆:“无需。”
“师兄,你是不是恨我?”折羽上前与他并肩而行,垂着眼帘问话,“恨我跟你在一起时,一心想着折夕,很多次丢下你不顾你的感受去找寻折夕。恨我违背你心意,对你使用固身咒,违背你的意愿对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恨我在折夕差点杀了你时,张口闭口都是关切折夕的话……”
折墨眼睫轻轻颤了颤,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多的反应。表情安静得仿佛对方的言语实在平常,完全不能在他的心头引起任何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