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季了丝毫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屠兮,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他盯着她,眼里是漩涡暗涌:“一直以来冷眼看着我求而不得隐忍不发,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既好笑又鄙夷?在不归林的那晚,我一番剖心置腹,依旧被你随意践踏,到了那种生死一刻的关头,你还是瞒着我,陛下、莫易、顾凤儿,甚至连一个半路拣来的婢女都知道你的身份,唯独我!我不知道!”他笑了几声,声音冰冷彻骨:“在你眼里,我这一番苦痛煎熬恐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罢?”
花荼兮完全哽住,舌头就跟被猫叼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她现在是真的明白了。
先前她以为季了对自己下黑手是因为想要权要势,就连那时他说的理由都一并觉得是在胡诌,殊不知却是真的。。。
季了喜欢她,却一直以为她是男人,他想断了这样的心思,所以才想眼不见为净,要了自己的命。。。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由爱生恨么?
不不不,还不到那地步!只是有点喜欢罢了!
正因为喜欢,才会这般在意。。。
花荼兮脸上风云变幻,不曾注意身旁的季了将她的全部神色尽收眼底。
他目露讽意:“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
花荼兮不声不响。
两人轮翻沉默,周遭的气氛压抑沉闷得厉害。
正当季了以为她不会再与他说话之际,花荼兮却轻轻笑了:“满意?”
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张狂,越来越讽刺:“我有什么可满意的?”
也许是没料到她是如此反应,季了满目阴沉的眸子泛出几缕微不可察的波澜。
她收起笑意,看着他突然道:“花荼兮,我的名字。”
季了倏地抬头,五指紧收,情绪上下翻涌。他直觉接下来她要说什么,相识六年,他从来没有听她口中说过关于自己过去的任何一句话。
而现在,她摆出一副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的模样,却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花荼兮面无表情,似在回忆,又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她缓缓开口:“据说我爹娘很早就死了,从记事起就是君年带着我养着我。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又没有人教导过我们,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跟他没什么差别,吃睡都在一块,恐怕君年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花荼兮弯了弯唇,笑意却不到眼底:“什么男女之别,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差别。”
“以前一直不明白,就算是穷,别人也能安稳过日,为何我们偏偏要过得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再后来,莫冉。。。莫易寻了过来,我才知道君年是皇子。他金尊玉贵,注定不会圄于平庸,可我什么都不是。我想了很久,觉得如果我能成为君年的左臂右膀,那就不会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了。想想简单,但真要做到这般,我必须放弃很多。”
花荼兮缓缓吐出一口气,嗓音无波无澜:“大昭没有女子当官的前例,更何况还是位及将军。多一个知晓这个秘密,我便岌岌可危一分,所以季了,我从来没告诉任何一个人关于自己的身份。”
季了面上沉默,内里却一阵钻心的疼。像是有绵绵密密银针,狠狠扎进心里。
花荼兮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这些事情了,以前念及,会觉得委屈,如今都变成了过往云烟。
她动了动,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季了下意识地就要去扶摇摇晃晃的她,一时忘了自己也是个伤员,两人一拉一扯,差点摔成一团,看着很是狼狈。
花荼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什么情不情的,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只清楚,这么些年,你对待我与对待别人没有丝毫差别。你若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能狠得下心要要我命?在不归林捅我的那几个窟窿,让我瞎了眼睛,就是你说的情!?若情是这种玩意,我要了有何用?
季了心中一沉,如坠冰窖。
花荼兮不想再说,转身就走。季了坐于原地,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正说着话朝这里靠近。
两人皆万分敏锐。
花荼兮抿抿唇,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她几步退回季了身边:“这里应该是是黑水镇,瘟疫肆虐,我们不能贸贸然给人发现了。”
她顿了顿,紧接着道:“站得起来吗?站不起来我也不会扶的。”
季了闻言,本来紧绷僵硬的神色竟是一点点柔和下来。
“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