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赫天拖着失魂落魄的步子离开了。
谢京肆姿态闲散地靠在玉兰树干上,眼神凝沉地看着南絮,眸底闪动着异样的暗光。
她好像总是这样,做出与她纤细瘦弱外形不符的举动,一次一次打破他对她的认知。
胸腔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下去,像是有一簇火花炸开,细密的、滚烫的热意淌过四肢百骸,勾起令人战栗的悸动。
垂在身侧的指骨倏然收紧,他眼神晦深。
或许是目光过于实质性,被注视着的南絮抬眸,澄澈灵动、琉璃似的眼盛着些不自然:“你、你看着我干嘛?”
刚才在许赫天面前说一不二、非常有主见和强大气场的人仿佛瞬间软了下去,连他一瞬不眨的目光也无法招架。
这一细微的认知莫名让他感到愉悦,谢京肆凌厉的眉眼舒展了些,嗓音揶揄:“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小学妹挺厉害的,很冷酷。”
南絮略有局促僵硬,干巴巴地解释着:“因为我觉得他不是真心悔过的。”
“做得很好。”低沉的声线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他鼓励且肯定,“对他这样的人,心软没有必要。”
大部分东亚家庭的小孩都很难从父母家人口中得到肯定,往后一生都在寻求被肯定和认可,南絮也不例外。
她从小懂事听话,街坊邻居和老师提起她时无一不夸,但偏偏妈妈从来没有夸赞过她一个字。
即使她考上京大,所有人都赞她聪明厉害,母亲也只是说“哪有,她每天累死累活地学,要是考不上才怪了”。
南絮潜意识里以为获取夸奖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今天,只是很小很小、微不足道的事,她喜欢的人说“做得很好”。
柔细手指悄然蜷缩,她迎上他的视线,被乌浓黑发遮盖住的耳尖正发着烫。
夜风肆意地吹刮着黄绿的树木,沙沙作响的叶子吹乱一地,南絮的心也跟着乱了又乱。
大衣的纽扣被她扣上了最顶端,她的下巴埋进了衣领里,抬起亮盈盈地眼眸去看他,很轻地说:“我要回宿舍了。”
“嗯。”谢京肆懒怠的、慢悠悠地往后退着走,“我也回宿舍了。”
南絮转身进了宿舍门,走到楼道转弯处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道颀长出挑的背影没入了夜色。
回到宿舍后,宋央央和童歆月破口大骂许赫天。
“什么人啊真是,表白被拒就背地里给女生造黄谣,品行低下。”
“我呸,就他这样的八百年后都没人喜欢他。”
“其实这件事我还得跟絮宝道个歉,我把他骂得太破防了,他可能觉得你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家境一般,所以才发疯造谣的。”童歆月叹了一口气,“我们絮宝简直是无妄之灾。”
那天在楼下见到许赫天,他兴奋地交给她一个纸袋让带给南絮,随意往里面一瞥,不知道哪儿买的杂牌奶茶,还有几包类似海底捞送的小零食,肉眼可见的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