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时贺瑜踌躇了一会儿,忽然咬着牙说道:“皇兄既然身体有恙,我这做兄弟的该留下来侍疾才是,不如这几日我就宿在宫里了吧。”
院子里一阵沉寂。连李晏都觉得奇怪——皇帝还没怎样呢你就这么快往上凑,等贺琇痊愈了能有你好果子吃吗?即便贺琇真有个三长两短,还有太子立在后面呢,哪能轮得上别人。不过富贵险中求,万一贺瑜真押对了宝也说不定。
李晏在心里脑补夺位大戏,他们这些人都不好说话,还是得程亦辉这个王爷开口才行。程亦辉却皱着眉头,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贺瑜的提议:“皇兄这里有太医们守着,五哥留下来他们反倒拘谨。五哥身上也有差使,若是实在担心,回去给皇兄抄些佛经祈福也不错。”
贺瑜的一张脸顿时又青又白,神情变了又变,才僵硬地点点头:“我回去就抄本《法华经》给皇兄祈福,宫里就交给十弟了。”
“该如何行事皇兄早有安排,再说宫里还有相爷国公们在,五哥尽管放心。”瞧他家亦辉哥,神情凛然,腰杆挺直,说话也一板一眼的,看的李晏心里直偷乐。
贺瑜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对上气场全开的程亦辉完全没了脾气,转头就走。李晏他们这些人也赶忙告辞了。
在宫里站了快一个早晨,回到府里李晏就往榻上一躺,再也不想动弹。侍女们提了热水来给他洗手净面,况小六也奉了杯茶房最近捣鼓出来的蜂蜜菠萝汁。来府上跑门路的送了一些南面来的菠萝,李晏一个人也吃不完,就让他们变着花样做成别的。
李晏灌了几口菠萝汁,就脱了衣裳鞋袜,睡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都十二点多了,况小六进来问他需不需要摆膳。李晏看时候也不早了,就让厨房片了盘烤鸭,准备用薄饼卷着吃。厨房又上了几碟子黄瓜丝、萝卜丝、绿豆芽等清爽的小菜,还有几种酱料和一小盆鱼头豆腐汤。李晏先喝了碗汤,然后也不要人伺候,自己动手把烤鸭肉卷成饼,咬了一大口,就觉得真是香。
他边吃边想,可怜的亦辉哥这会还在宫里给贺琇守大门呢,也不知吃饭了没,他就替亦辉哥多吃点吧。结果才吃了半个,丁香色的锦缎门帘就被掀开来,亦辉哥已经踏进了门。
李晏惊讶坏了,捧着半个卷饼就呆在了那里:“你怎么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接下来要在宫里待一段日子,这会儿没什么事,就回来看看。”程亦辉很少看到小晏这么呆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时侍女们端了热水给程亦辉洗手,李晏又叫厨房加了一大盘香烤里脊肉,还给亦辉哥盛了碗汤,就招呼人坐下跟他一块吃。
等伺候的人都退下去,两个人就一边吃着卷饼一边小声地讨论着贺琇的病情。
“皇上时好时坏,太医院那群只会开太平方的查不出什么病因,现在国事都托付给了几位相国。中间皇上也清醒了一阵子,调我回来暂管皇城司。”程亦辉和贺琇已经做了几年兄弟,何况贺琇对他一直照顾有加,想起贺琇虚弱无力的样子他也挺不好受。
李晏对贺琇没有太多的感情,看亦辉哥情绪不高,就拍拍他的手:“皇帝把皇宫的安全都交给你管,说明对你还是很信任的。我在外面可比你轻松多了,你自己在宫里凡事小心点。”
程亦辉低头一看,自己被小晏满是油的小手拍了一手背的油。李晏顺着亦辉哥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顿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程亦辉就抓起小晏的手,把他吃剩几口的卷饼塞到了自己嘴里,接着顺势对着手心亲了几口。
“可怜的,昨天晚上到现在在宫里该不会都没吃饱饭吧?”李晏止不住地笑着,又拿了一块薄饼,卷了点里脊肉就塞到了程亦辉嘴里。
反正这薄饼就巴掌大,一口吞下去也没关系,程亦辉笑着嚼起来。
吃过饭,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程亦辉就匆匆回宫了。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说不担心当然是假的。宫里规矩那么多,哪比得上住在自己家里快活,李晏就盼着贺琇的病早点好起来。无事时也拿着佛经抄了几页当练字,等贺琇好了也能送过去刷刷好感。
结果皇帝还没好呢,京城和附近一些地方又爆发了疫病,好些个街巷都有住户举家患病的,一时间人心惶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指婚,不松口,防治
紫宸宫的暖阁内,贺琇穿着淡蓝色的常服,半靠在床头。半个多月来,他瘦得厉害,面色苍白如纸,就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得大。程亦辉立在不远处,正轻声向贺琇禀报各地疫情。虽说贺琇已经病成了这样,但有大事发生依然不能瞒着他这个皇帝。
贺琇静静地听完,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了,叫齐相他们斟酌着办,老十,还是辛苦你多盯着点。”
程亦辉应下来,接着又捡了几件重要的事禀告贺琇。贺琇垂下眼帘,看着面前身强体壮的弟弟,心里涌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半晌才对程亦辉说:“我这样,也不知到底会如何,以后还指着你看顾天佑。你也十六了,身边一直没个人,我想给你指门亲事,你可有看中的?”
屋里气氛顿时一僵,程亦辉马上就不吭声了,拉长了脸,叫贺琇又好气又好笑。也只有老十敢这么给他脸色看,贺琇就笑骂道:“黑什么脸,不是问了你意见吗?有看中的直管跟哥哥说,只要身家清白,哥哥跟娘娘都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