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站在书桌前,挥毫疾书,似乎并没有察觉顾十八娘进来,一张又一张的纸不断飘落。
“取火盆来。”顾十八娘对外说道。
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探头的小厮忙应声去了。
火盆摆进来,屋子里似乎一下子暖了起来。挥退小厮关上门,顾十八娘并没有看顾海,顾海也并没有停下手,兄妹二人似乎互相视而不见。
顾十八娘捡起地上写满天日昭昭的纸,一张一张的放入火盆。
最后一张纸化为灰烬,屋子里已经是烟雾弥漫,脚步声响,顾海走到窗边,啪啪的将窗子打开,清冷的空气立刻扑进来吹散了烟雾。
“你还记得天日昭昭是谁说的吗?”顾海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顾十八娘自嘲的笑了下,摇了摇头,“我除了谨记那几日卸了朱钗首饰,别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也没人和我说。”
“是叶将军临行前用血写的四个字,叶将军一生戎马,结局竟是这四个字!”顾海的声音哽咽,“这就是天道纲常吗?这就是天道纲常吗?”
他说不下去了,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是天道纲常。”顾十八娘走过去,握住哥哥的手,“再等五年,新帝登位就会给叶将军一个公道,哥哥,天道纲常,善恶有报,哥哥,微不足道的我顾十八娘,怀着一腔冤屈而死,上天尚且给我重生的机会,自会给叶将军一个公道。”
说了一席话,顾海的情绪终于好多了,伸手拭去顾十八娘脸上的烟灰。
“哥哥,事情已经这样,你千万不要再多想。”顾十八娘带着几分担忧道,“也不要冲动行事,我还记得就连沈家那个国公爷也因此受到牵连,我不是说要哥哥你不辨是非,我是说……”
“我知道。”顾海笑了,打断妹妹的话,“我知道,门外的喧闹我都听见了,你瞧,哥哥我不是没有热血冲头出去斥骂他们,也没有卷起包袱直奔京城去都察院跪着……”
“我知道哥哥不会被顾渔三两句话就蛊惑的。”顾十八娘这才释怀一笑。
“那小子。”顾海也笑了,带着几分无奈摇了摇头,“我有时候觉得他似孩子赌气般顽劣。”
这些日子,顾海已经将在京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顾十八娘,尤其是和顾渔的斗嘴置气。
“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他似乎是嫉妒我,”顾海笑道,“你说,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他长得比我好,文采也比我好,人缘也比我好,又如此好运得三奶奶赏识,跳出污呢般的境地,一跃成为族中佼佼,纵然因为入学晚了些乡试时落后我一步,但十五六岁的年纪成为会元,这是咱们大周朝第二例……全天下的人都要嫉妒他,他有什么好嫉妒我的?”
顾十八娘沉默一刻。
“我想是因为兴降寺的那老和尚跟他说了什么……”她说道。
顾海一愣,“了然大师?”
顾十八娘点点头。
“就算了然大师看出你的事……哪又跟他顾渔什么关系,咱们是咱们……”顾海笑道,忽的笑声一顿,想到什么。
“解元!”兄妹二人同时说道,对视一眼。
顾渔应该是解元,但因为顾十八娘是重生,解元变成了顾海。
“这是因为我……”顾十八娘喃喃道。
“不,”顾海忽的说道,拍了拍妹妹肩头,“这跟你无关,跟咱们无关。”
顾十八娘抬头看他,眼中有些不解。
“十八娘,解元的成绩是考官定的,是根据一字一句的文章定的,这跟你的死而复生不一样,我得是因为我应得,他不得是因为他不应得,这与你无关,与我与他自己有关。”顾海整容说道,“与其说命由天定,倒不如说命由己定,如果他是因为老和尚的话而对我们怀有此等心思,那是他错了。”
“这就是无常。”顾十八娘若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