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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第2页)

“呵,恋上个小海龟,耽误了多少事儿!不过我可告诉你,四毛子,这感情都是假的,钱才是真的。这两天我正要跟你说说这事儿呢,今儿上午我遇到过一个小姐,脑袋一热在歌厅里恋上爱了,还真嫁出去了,可不到半年就离了,原来攒的那几个子儿扔了进去不算,还打了两次胎,男的让她守在家里,把她从前的通讯录都给烧了。两个人总吵,那个男的吵不过就专门揭她的短,没辙她又要回歌厅混来了。还问我要不要她,我怎么说,人弄得都快成二大妈了。你呀还是过来吧,啥时候等到海龟来娶你了再说。过来替我顶一会,这不跟捡钱似的,对付个把钟头就走人了。实在不行,吃点止痛药。”何薇的嘴上带刀子,说话也跟炒豆似的。

不提海龟还好,一提海龟,提娅的心揪得生疼。听提娅没有来的意思,何薇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勉强。临了还关照一句:“实在来不了也就算了,听你说话就跟快咽气了,喝点霍香正气水,放俩屁就好了。”

中暑与放屁什么关系?提娅对何薇的关照想笑,但终究咧了咧嘴没笑出来。

论老道还数何薇,据说何薇看人十拿九稳。据说有一次何薇逮住了一只蚊子,竟说那蚊子是公蚊子,小雨他们问为什么,从哪能看出。

她说是公的肯定好色。那蚊子一直绕着她飞,就是不敢叮她,大伙就都笑,说她没人味。在这一点上,提娅不如,因为她看男人只是凭聪明,而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

打通海龟的电话时已是夜晚时分,海龟的声音懒懒的:“我在睡觉,昨天为出差准备材料忙了通宵,你怎么样?上班了?”

提娅说:“没有。”然后是沉默,提娅忽然觉得电话线端的那个人似乎离自己越发显得遥远,有一种极大的陌生感觉。

“我有事情想跟你说……”提娅有些吞吞吐吐,这种事儿毕竟还有些羞于出口。

“需要钱吗?”海龟知道提娅的妈妈一直在生病。

提娅没有回答他。她知道这是他每次通电话时必问的一句话,当然也存在着真正的关心,但今天听来却格外地刺耳。她顿了顿,沉默了几秒钟。“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怀孕?不会吧,oh,myGod!你在跟我开玩笑?”海龟一定是跳了起来,因为他的突然加大的声音让提娅的耳膜受到一种近雷一样的刺激。

隔着长长话线,提娅似乎能感觉到他略显气急的呼吸。“真的,我自己用试纸测了,呈阳性。”

电话那头沉默,然后是一种气球撒气样的声音。“那……你,你想怎么办?你不会想生下来吧?”

“我是想生下来。”提娅本来是想说“打掉它”,但最终话出口时却转了一个方向。

“你疯了吧?提娅!这种事你怎么能想得出来!我刚刚回国,现在事业刚刚走上正轨,根本就不是成家的时候。再说家里人又不支持,你……你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你……你弄个孩子怎么办?”

提娅有一种从牙齿弥漫到脚趾的无尽的悲哀感觉,她感觉有些冷,她攥紧了话筒,没再说话。

“你不会故意拿怀孕的事儿来让我和你结婚吧?或者是你在逗我玩?是吧?嘻嘻,一定是,要么就是假的。”海龟在自我安慰故意让语调变得轻松些。

提娅真的有如坠冰窖的感觉,有一股冷冷的东西正从她的心底泛起并通过全身的血管伸缩到达她的全身脏器最后弥漫到了眼睛上,她的眼睛起了雾,脸上结了霜,并一点点地化作一滴滴的水。

海龟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确有不妥,然后又说:“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逗我玩是真的,提娅,你最好去医院看一下,没准儿那试纸质量有问题呢。或者你问问大夫,然后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问问大夫?一起想想办法?提娅想不明白这大夫和想办法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但她知道海龟现在的确有些无计可施。这个带刺的球是抱在提娅怀里的。

提娅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多久回北京?”

“一周多,现在还说不准,也许……可能……”

提娅咬了咬牙,鼻音重重冷冷地说:“你能不能少用点儿模糊语言!我会自行处理的,想听好消息你就等着吧!”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提娅不经意间泪流已满面,但她没有让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她只让眼泪流到了自己的心,她已在心里开始为这泪水筑坝了。

没过五分钟,电话再度响起。海龟似乎有些不放心她刚才最后的一句话,再次表示:“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在想办法。”

提娅硬硬地说:“孩子在我肚子里,我会有办法的,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说的意思是这事儿我们之间处理。千万别让我家人知道,要不这事儿更棘手了。我们之间来协商……是不是?”海龟的担心提娅很清楚。

居然都用上协商了!提娅想笑。“怎么,你害怕了?你把我当泼妇了吧?你放心吧,一百个放心!你说完了吗?”提娅最后下了决心,声音出奇的冷。

世上没有后悔的药,自己犯了错误就要自己承担。

想办法?协商?狗屁!提娅忽然想笑,但笑出的却是眼泪,是擦不尽止不住的泪。

我是什么?我成了什么?!男人和你上完了床提上裤子就已经完事了,人家还管种子发不发芽,剩下的全是女人的事儿了。再说,除了付给自己感情人家还给自己的感情付钱了,这是不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是一种风险的防范措施,一种提前的肇事者的了断方式。而这一点上提娅似乎真的感觉缺少一种底气再强拉着海龟让他怎么样去做,这应该算是男人的精明与过人之处,女人与之计较注定是一种把柄与笑谈。

提娅发觉自己只是把感情和肉体在某一段时间内典当给了他。幸亏有那落红,海龟居然没有怀疑自己怀了野种。可在他心中这成为她想逼迫他结婚的手段,这种猜测的羞辱重重地伤害了提娅。

提娅想起了电影《红高粱》中的一台词。“爷爷”骂“奶奶”说:“你脱下裤子认我,提起裤子就不认我了。”

等待对于提娅来说太漫长了,而且即使等回了海龟也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结果。

肚子中有一个怪物样的东西在每时每刻地疯长着。即使提娅不吃不喝都不能改变它的存在。这是悄然长在角落里的一个不能见天日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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