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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回 星辰折扇（第2页）

“你压根就没见过殿下，瞧把你能的，啥也知道了。”几位路人一起笑了起来，但都毫无恶意，玩笑之下倒十分认同。

“此番地海现世说不定也是感应到咱们公主殿下的灵气……”

“快别说了，怪吓人的。”路上一位妇人拍了拍怀里抱着的孩子，“地海现世，福事祸事二者必有一出，且这一出可都是毁灭性的。几百年了，这是头一次现世清竹吧。”

“别担心。听说地海灭世时候业火过境，人们会看到自己出生或年少的样子，但如今地海现世清竹，只带来花香和水声，人人都说看到了世外桃源，这是盛世的预兆啊！”

“我们清竹已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了，还能有什么更糟的呢。”一位老人跟了一句，语气里带有一丝哽咽，“长生帝君还在就好了。”

众人不知为何，听到老人的话都沉默了，刚刚还热烈非凡的气氛现在却沉重了许多。

“长生之后清竹再无帝君”，一个小年轻在队伍里首先发声打破了沉默，“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呢。”

“那可真是！”接着有人附和道，“眼前这位安宁公主就好得很啊！年纪轻轻就被星辰折扇选中，真是太可靠了！”

“这才第几天啊，王城就以星辰傀儡师诞生的名义大赦天下，还特地举行帝国盛典，这位安宁公主是深得帝君宠爱啊。”

人群一边向前行进一边七嘴八舌得讨论着，向暖想不听到都难，她戳了戳一旁的雪夜，小声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想起来一些”，雪夜也在聚精会神得听他们热烈讨论，“我小时候来过，这里的确是清竹没错。那道光束所在就是清竹王城，牵星。”人群已经走了大半天，路上那些黑色石头逐渐少了些，开始零星有些耸立笔挺的林木立于道路两旁，越向前走，越是细密。向暖细心的观察到，那林木的叶片样子与众人头上的草叶王冠甚是相似，只是更加舒展阔落些。

“这就是清竹林”，雪夜若有所思得说道，难得露出一幅深沉模样，“是清竹帝国的象征，也是清竹帝国的由来。”她说的极慢，更像是在一边回忆一边复述。她的脑海中浮现一个熟悉的笑脸，坦率又真诚。他拉着她的手，风一般奔跑在清竹林里，一边跑一边大声说着：“这就是清竹林！是清竹帝国的象征，也是清竹帝国的由来！”

“雪夜？”向暖有些担心，要知道雪夜可是一向没心没肺，突然这个样子实在反常。

“没事，想起一些事情罢了”，雪夜哈哈一笑，恢复了往常样子，眨巴眨巴眼睛道：“一会儿有个刺激的事情，你可一定要挺住。”说着拉起向暖一阵小跑。

那光束才不是什么真的光束，走进了才发现竟是河边那种黑色石头个个叠罗汉耸立起来的。那光束的发源处是地上一块石板，石板上是一块面积比石板小一圈的黑石，这黑石上是一块更小的黑石，这样层层叠叠，微妙得保持着平衡，大概从下面往上数第九块石头是最小的，只有拳头大小。高度到这块石头已经是个成年人的高度了，向暖只有踮起脚才能越过前面的重重人头勉强看到。那颗石头非常与众不同，它是唯一一颗透明的石头，向四周折射着光芒。雪夜拉住向暖，凭借着她俩身材矮小又纤瘦的优势，七拐八拐不消一刻就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抬起头的向暖本能得向后退了一步，觉得面前的石头叠罗汉不是一般的危险。那透明石头的确是最小的一块，因为从这一块开始，上面叠放着的黑石开始一块比一块大，就这样一直层层叠叠捅到天上，白天反射了阳光才会从远处看上去像是地面发出的一道壮丽光束。

“天呢，这可不能碰！要是稍微失去平衡倾倒下来可就全完了！”向暖正想着，雪夜却趁她不注意大力抓起她的手举过头顶一把拍在了那颗透明的石头上。

“啊！！！！！！！”向暖认命得闭上眼睛，想象着下一刻黑石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的惨烈境况，心想雪夜和她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谁知别说噼里啪啦了，连原本身边人群的喧闹声都没了，安静得可怕。过了一会儿，向暖试探着微微张开眼睛，发现她和雪夜触碰的那块透明石头，此刻化身一颗柔和星辰，隐隐在她们手心中发光。坚实的大地消失了，她们的脚下空无一物，而身边是白日里罕见的流星雨，一颗一颗带着拖尾滑落过去。

她们竟然漂浮在空中！

“星辰折扇本是天上的一颗流星，有天坠落于这片土地的清竹林，被清竹先民的孩子捡到。那孩子为了送星星回家，便用当地的黑石做支撑垒起了你看到的石树，把星星放在最顶端。流星感念孩子的诚意，便留了下来，世代守护清竹帝国，谓之钻石星辰。后来这天上来的钻石星辰一分为二，一部分化为支撑清竹王城牵星城长久耸立于天际的恒定钻石，也就是我们刚刚触碰的那一块，另一部分被打造成一把折扇模样的厉害兵器，谓之星辰折扇。这把折扇沐浴人间几世的风雨造化已生发有灵，会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宿主进行共生，而被星辰折扇选中的人将会一并承继星辰傀儡师的称号。手执星辰折扇的傀儡师仅凭一人之力，可护一城、破一城、屠一城。据说傀儡师使用星辰折扇时景象美极了，苍穹天河尽在手中流动。”

雪夜忽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映着星光对向暖轻声说道：“向暖，欢迎来到清竹帝国天空之城，牵星王城！”

身边眼花缭乱的流星雨落定，她俩也安然落地，手中的星光渐渐淡去直到最后没了踪影。看清周围尽是握着点点星光落地的人们，向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空气中透着一丝薄凉，要知道这里已经是距离地面十万八千里的天上人间了。置身于牵星王城，并不能立刻深切得体会到这是一座漂浮于天际的王城。因为放眼望去，这里有山有水，一望无际。只是，薄凉的空气和近在眼前的浮云确是陆地上不常见的光景。牵星王城由很多子城组成，每个子城都是独立的空中岛屿。子城之间有空中桥梁连接，所有子城高低不同错落有致，共同组成了这座恢弘的天空之城。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向暖兴奋得趴在离她们最近一座桥的栏杆上向下望去。牵星“天空之城”的称号名副其实，这里毫无疑问是世界的制高点，无可匹敌的天上霸主。地面上所有事物都浓缩极了，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现在看来也就半根指头的距离，倒是她们浮上来的那条河流远比想象中要更壮阔，纵横贯穿视野。看了没一会儿，向暖别过脸感觉有点头晕，脚下一阵发软，便扶着栏杆原地蹲了下来。

看到她的样子，雪夜有些好笑，道：“还满意么？照你这个愿望实现的速度，说不定明天就能见到季白王城的精灵了。”

向暖还没缓过劲来，并没有答话。雪夜知道她难受，索性在她一侧坐下，默默陪着她，神色是少有的落寞。牵星王城独有的薄凉令人清醒，雪夜小时的记忆随着感官的触发渐渐清晰。地海七年，雪夜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很多事。关于清竹林，关于星辰折扇，关于触碰钻石之心便能抵达天空之城，最初都是他告诉她的。那个在呼啸风声中隐没岩间的少年侧颜在雪夜眼前一闪而过，她背靠天桥长舒一口气，双手剧烈得颤抖起来。

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母后！兄长！雪皇十三夜要回家了，等我！！

雪夜和向暖一样，直觉和意识都没有跟上来，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离开地海前的最后一幕还印在脑海，现如今人间仙境般的牵星王城更像一场梦境。

一定要尽快回雪皇！我突然失踪这些年，母后一定担心坏了。雪皇与清竹一向交好，母后知不知道我的失踪和清竹有关？当初我跌落悬崖究竟是意外，还是他？如果是他，那现在的清竹对我来说就非常危险。索性我失踪多年，想必没人认得我，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七年，我在地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回忆起当初跌落悬崖的情景都有些恍惚。也许是我记错了呢，我无数次这样问自己，他怎么可能推我落悬崖。他不过比我大两岁，当初也只是个孩子。

即使是孩子，也到了知道轻重的年纪。推我落悬崖，他应该明白我非伤即死……

“雪夜……”雪夜回过神，是向暖握住她的手，正一脸担心地叫着她的名字。雪夜手中因为刚刚紧张的思虑已经不自觉的聚起了一小团风，引得周围好些人注目。那风是雪夜无意识中聚起来的，虽说只有一小团，但风团内部也如同刀尖般锐利，向暖握住她的那只手已经被划开数道风伤。见状雪夜立马挥挥手，将聚起来的风消散掉，心里懊悔极了。明明是最需要低调的时候，偏偏在这时候下意识御风，而且还伤了向暖。雪夜站起身，想拉着向暖赶紧逃离人们的视线。恰巧这时低沉钝重的钟声响彻牵星天宫，盛典要开始了。

盛典显然更重要，人们纷纷转移了注意力。看到没有引起太大的事端，雪夜松了一口气。她俩也循着钟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皇宫子城的石台之上走来一位身形清瘦的女子，想必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继承了传说中星辰折扇的安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