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看向床榻之下,根本没有谁的鞋子,床铺后也没谁的气息。
楚静静稍稍愠怒:“不曾想白公子也是个登徒子。”
她将这句话错误理解成了对自己的调戏。
白泷皱眉:“好端端为什么骂人?”
楚静静问:“白公子自己心里清楚。”
白泷心头不爽,开口便吟唱:“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楚静静疑惑不解:“什么?”
白泷又念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楚静静细细品味片刻,低声道:“妙啊,这说的是弹奏?”
白泷冷漠:“呵呵……”
白居易,不愧跟我一样姓白,没想到竟是这种琵琶行。
楚静静大致是明白了白泷的意思:“白公子就这么不乐意我进去?”
“罢了,你随意。”白泷转身坐回了椅子上:“有什么事直说吧。”
天魔也是要休息的,连续待客三人,身体吃不消了啊。
哪怕身体顶得住,精神也难免疲惫,审美疲劳了快要。
他的态度冷淡,反而是楚静静收敛了高冷和不近人情的姿态。
她很感兴趣,眼前的这个男子到底和她的好闺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思来想去,不论是陆小堂还是方寸都不太可能和北冥清秋有所瓜葛,毕竟这两人成名时,北冥清秋早已不在大秦,她活动于草原、大漠,极少来到大秦江湖,毕竟南唐那一代方才更乱一些,也更合她的心意。
那么做个简单的排除法,自然只有这位神秘的白公子。
楚静静试探了大师姐的口风,假意自己对这名男子感兴趣,问了问白泷的来历,然而是一无所知,商雨薇对白泷的过往也不甚了解。
这种神秘感反而坐实了她心中猜测。
既是好闺蜜,楚静静如何能不好奇北冥清秋所言有几句是实话以及这个人到底是何种神奇。
所以她才会夜晚敲门。
寻常思量,胭脂榜第九的绝色佳人良辰美景扣门唤声,那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能不有些旖旎心思?便是故作镇定也往往看得出来,可眼前的这位白公子当真是全然不感兴趣的样子,还不是故作平静,楚静静猜想哪怕自己离开,他也不会出声挽留。
莫非是真的遍阅了天下绝色,否则怎能如此的平心静气?
她不是自信于自己的美,而是环境使然。
古代人的审美观如何能比较现代人,现代人通过互联网一天接触到的信息量便足以媲美古代农夫十多年接触的信息量,哪怕这世界有了武者和种种神异,也只是令信息交互快了一倍,远不及现代化的信息革命。
遥想当初赫本奥黛丽初登荧幕时是否是艳绝了全世界?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信息交互落后的时代,美女总是稀少的,出现一位便是全世界追捧的对象,恰如这胭脂榜囊括的天下绝色。
况且,须知这胭脂榜排名也不是单靠脸,还需要有足够的才华学识甚至地位身份,不是哪位村姑来都能上的。
白泷越平静,她反而越不平静,因为在异乡人的眼中,她的天然优势就被磨平了。
就像是外出吃面的时候碰到某老牌明星,对方摘下眼镜,你和他对视一眼,对方笑了笑,你也笑了笑,你越平淡,他反而开始有些怀疑真实性,自己是不是落入采访圈套了,如同当初接受采访的买菜市民刘先生一样。
一时间,楚静静的试探反而无从下手,她仔细想想,自己似乎本就不适合做这种事,倘若不能靠着美貌和声名使得对方方寸大乱胡言乱语,她连基本的话术都没掌握全面,难道要毒舌骂出去?不合适呀……自己又不喜欢毒舌,那只是客人要求才不得已为之。
于是她停顿了一会儿,只是堪堪问道:“……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