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密文就在眼前,就算稍微尝试破解一下,也不至于引发什么大问题——就这样,总而言之我还是对这封母亲留下的信稍稍做了思考。
在这样奇迹般的时间点,以奇迹般的概率映入眼帘的,本来最可能就这样没被任何人发现,就这样遗留于后世的信件,仅仅撕破扔掉的话也太煞风景了。于是就试着解读一下吧。
“诶——,居然要思考吗?意外啊意外。明明世界某个角落的某个人自作自受,是自己的人生偏离正轨这种事,比起骏河前辈把自己房间收拾得干净舒适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来着。”
虽说扇君再度像这样不厌其烦、不肯罢休地说着这种话,不过管他呢——倒不如说,最大的奇迹是,这一切发生在了这个学弟的眼前。
要是这孩子不在,说不定我就会佯装没发现过这样的谜之木乃伊,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因为是“扇”所以让人有被“扇动”的感觉吗。
“那就,既不是坐直也不是储存腰节,而是沉下身子(注:腰を矯(た)めて——坐直,腰を貯(た)めて——原文的“储存腰节”,腰を据(す)えて——沉下身子,坐定。西尾你没再给我来个腰のためで算是对得起我……)来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方便坐下吗?”
“嗯?啊啊,你随意呗。要是你能在附近腾出能坐下的空间的话。”
“不,我的意思是问能不能坐在骏河前辈的膝盖上呀。”
“这可不能让你随意啊!”
这样啊——意外地真的很失望地垂下肩,扇君大幅度地把附近的杂物踢飞,腾出一块空间来坐。
我也照着扇君的做法腾出了座位。不过是用手。
“果然,还是再减少一些物品的好呀。就算我说因为骏河前辈把东西乱丢到这等程度,而使得信件的发现有所推迟,也决不是言过其实才对呀。”
“我觉得再怎么善于整理也不会发现纸质屏风内部有信就是了……不对,你要说这是自卑的表现也确实如此,但是最根本的是,我是感情丰富的那种类型。对于丢东西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倒也正因为这份感情丰富,才成了战场原学姐唯一的,没断绝关系的初中旧友,所以这一点也有好有坏啦。那就不要想成是把东西丢了,而是项城市创造出空间来就好啦。”
“创造出空间……说得在理。”
“是呀。扮演好空间制作者的角色就好了。”
“空间制作者是谁啊?!”
是一里塚木之实唷,扇君一边展示着这种重度狂热者的知识,一边在露出的榻榻米上正坐。
这孩子只有礼仪会好好遵守吗……
沉默的时候摆出阳奉阴违的态度,还真是了不得的性格。
绕了一圈下来反而生出感慨来的我,叉开腿坐了下来——倒不是害怕正坐的姿势会引起脚麻,而是我实在没能腾出能正坐下来的空间。
虽说叉开腿坐了,但绝不能说是舒适。结果而言,我就像是一块拼图碎片一样,以镶进杂物堆的姿态坐了下来。真想现在好好去跑个短跑。
“接下来,密文的解读方法虽然有很多种,不过不管哪一种途径都有其适合的地方呢。骏河前辈是怎么认为的呢?”
“就算你问我怎么认为的……”
我又没有推理小说的储备知识,哪能说出个一二三呀——根本就连有很多种方法能解读密文都不知道。
“嘛,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按着文面指示一一做下来是不太靠谱……”
全是用命令句写成的文章,却没什么命令具有执行性——大部分行为,要是实行了,会变成大量杀人事件的犯人吧。
“不过,也有一些能实行得了的命令句呀,骏河前辈。比方说,‘靠近前胸’这种的。”
“明白了。只要把前胸靠近你就好了是吧。像这样吗?等等,刚才不是做了一遍这样的事了吗!!”
“没想到前辈真能再来一回……真是旺盛的杀必死精神呀。既然要做,不如就做到‘肌肤相亲’这一步比较好。不过我倒是没这方面的欲望啦。”
飘然地这么说着(飘然地做出不得了的发言),扇君把信纸举在自己眼前连一公分都不到的地方,定定凝视着。
离得这么近不是连字都看不见了吗——不过这也许并不是在看字迹,而是在看纸质或者笔压?
“材质是结合时代背景考虑,并没有特殊之处的粗草纸。应该就是用当时手边正好有的纸,和当时手边正好有的圆珠笔所写——也没封上信封,就这么往纸质屏风的内部一扔,是甚至让人感到简单粗暴的做法。”
像是发表犯罪推理一般地,扇君这样充满分析性地说道——不过,倒也能说是说中了我母亲那随意而又简单粗暴的性格。
“但是,要把信藏在纸质的屏风里,可不是简单粗暴就能办到的……这不是需要相当缜密的手法才行吗?”
“嗯——实际又如何呢。不管用再怎么缜密的手法,把有着历史积淀的纸屏风拆解开再组装复原,这怎么都得说是粗野到带有冒犯意味的行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