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曾经很期待和她这样聊天,聊感情,聊观点,聊人间是非,甚至为此去看她看过的书。
高中学理,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数学天赋,属于那种无需点拨的聪慧,从小到大,他对密密麻麻的文字无甚好感,而且很多时候,好不容易问来的她的书单,有部分,他的确会看不懂。
他一直在试图理解。
读到深感烦躁无趣的时候,他会把书盖在脸上,闻着纸页间的印刷油墨味,去假设,和她聊天的场景,他这样表达,她会不会觉得他激进?
许许多多。
到今日,在他装出来的若无其事里,终于成真,他跟她聊着这些,和他少年时期想象的一样好。
只是迟了一点。
可是,很好很好。
并且一开始梁空的不愿配合,并不是因为故意拿乔,而是,紧张。
就好比数年前认真复习过的一场考试,一直延期,甚至可能无限延期,他自己都无望过,如今猝不及防又拿到考卷,会很害怕,担心自己发挥不好。
甚至,担心简单几句后,她会觉得跟他聊这些一点也不愉快。
他还是很珍惜、很期待她的喜欢,并没有因为跟她在一起了,得到了,拥有了,就习以为常地淡化感知。
她的一颦一笑依旧牵动他的情绪。
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成为她喜欢的那种人。
新一年的春节。
他们去环城的坐观光车,骆悦人捧着热饮,看过江岸的烟花,跟梁空聊起年后的工作安排,今年的时装周,他们终于可以在同一个城市奔波,不过杂志社这边的前期日程很赶。
正说到密斯董,骆悦人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观光车上只剩他们两个了,而且行车路径,也和往年不一样。
印象中,观光车是不会到临江路的。
可是,她已经遥遥看见了黑金墙体的曼国会所。
骆悦人停了声音,手心依旧被热饮纸杯暖着,她看向梁空:“怎么会到曼国会所来了?”
临江路,1750号,曼国会所。
她高中虽然和梁空同校,但彼此正式的交集,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
梁空也拿着一杯热饮,黑色大衣里是一件黑色的高领衫,他脖颈修长,肩形正,环着手臂,靠着车椅背,微微一笑:“带你看一下你的产业。”
骆悦人更懵了。
“我的产业?”她试图理解,“你是要把曼国会所送给我吗?”
梁空小幅摇头,否定。
“不止。”
“待会儿会去九州路的保龄球馆,你应该还有印象,然后去小广场的自习室,澜中公交站对面的书店,最后去棠杏东路,那家已经搬走的馄饨铺子,还有棠杏苑你妈妈卖掉的那套房。”
“我都买下来了。”
骆悦人瞳孔定住,生硬地挤出几个字:“你好夸张啊。”
梁空颔首,颊边微有一丝弧度:“是吧,求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头顶明亮的路灯一盏盏飞驰,骆悦人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
没有人。
车外的行人奔赴不同的方向,车水马龙,好像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印象里的求婚,一定是亲朋簇拥,不缺大批观众,男主角说出求婚两个字时,人人化身月老烘托着气氛,一声接一声喊着答应他。
可此时,周遭是安静的。
只有梁空一个人眼眸明亮地看着她。
他说:“我知道这些你不一定那么喜欢,我对你什么心思,这么多年,你知道就行。但有些东西不能免俗,得让你以后跟不管谁说,人一听也知道,梁空是花了心思来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