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扬州巡盐御史衙署,昭儿早就等在门前:“大爷,您可到了!”领着他进了后堂。
后堂内黛玉、贾琏并如海几位妾侍都守在他床前。黛玉见贾珍进来,急擦了眼泪迎上来。
贾珍扶着她,安慰道:“妹妹不要心焦,姑父吉人自有天相,料与性命无忧。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时有些反复,也是常有的。”
黛玉双目含悲,欲语泪先流,柔弱的让人心疼。
贾珍拥她在怀,轻拍她的后背,“妺妹放心,一切都有哥哥在。”
“哥哥!”黛玉既伤心父亲病重,又感念贾珍的真情,在她原本孤寂伤怀的心灵里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她把头倚在贾珍肩上,轻轻抽泣不己。
这时,贾琏也上前来,对贾珍道:“珍大哥,你来就好了,这里就等你主持大局呢!”
贾珍点点头,叫紫娟扶着黛玉,“先送你姑娘回房歇着,她眼晴也肿了,身子又瘦了,真不知道疼惜自己,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吩咐厨房熬点粥,守着你姑娘吃了。”
黛玉道:“哥哥,现在我实在吃不下。”
贾珍却笑道:“你一向身子不好,若不善加保养,只怕姑父的病未好,你又病了,我岂不是要照顾你们两个人?你就当心疼我这个哥哥,多少吃一些!不让我担心!”
黛玉这才抿嘴而笑:“我听哥哥的。紫娟,你叫厨房也给哥哥熬一碗粥!”紫娟忙应了,先送黛玉回房,再转去厨房。
贾珍走到林如海床前,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呼吸若有若无。他靠上去轻轻呼唤道:“姑父?您听得见吗?我是贾珍,来看您来了!”贾珍接连喊了几声,林如海也没反应。
这时,旁边林如海的一名妾侍说道:“老爷这两天时常昏迷不醒,只偶尔才能清醒一阵。今儿早上我听见老爷叫大人的名字,似乎有事情要和大人说。”
贾珍对她施了一礼,“这段日子辛苦姨娘了!”
那妾侍不敢受礼,惊慌的退到一边。另一位妾侍也匆匆行了一礼,往旁边走了几步,挨着贾琏站着。贾琏对她小声说了几句,她才镇定下来。
贾珍皱了皱眉,心想琏二也太不讲究了,靠那么近做什么?但他没说出来,轻咳一声,“琏兄弟,林家那边来人了吗?”贾琏道:“听说他们族里面选了姑父的堂侄林昕过来,己经在路上了。”
贾珍冷哼一声,听黛玉讲,他们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都只是堂族而已,并无亲支嫡派。他们林家这时候选了一个人过来,难道是为争家财的么?
“我瞧林姑父家书香门第,若是藏书是尽有的,恐怕金银却是有限。且不说姑母的嫁妆是必须留给黛玉,那林昕一个缌麻内亲都不是的远房堂亲,若存着妄想,想打黛玉家财的主意,我定叫他后悔来这一趟!”
贾琏也笑道:“那林家只一乡下土财主罢了,表妹有咱们贾府撑腰,谁敢欺负了她?”
贾珍点头笑道:“很是!”
两人正说着话,先前挨着贾琏的那女人又走过来,红着脸对他说道:“二爷,奴有句话和你说!”
贾珍狐疑的看着两人,这女人身姿纤小,行动袅袅婷婷,清秀脸庞,神情哀伤中又有些异样的情绪。而贾琏却微微侧身让过了一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章姨娘,珍大哥如今提督江南四府,只要他说一句话,你的事便可迎刃而解了。”
贾琏对贾珍道:“珍大哥,这位章姨娘的弟弟,因与人争斗,如今被押在了扬州大牢之中。她央求了我几次,我觉着还是珍大哥出面疏通一下更好。”
贾珍闻之不悦。贾琏以为贾珍不同意,连忙笑道:“若是珍大哥不便,我去一趟也好。料他们不会不给我一个面子。”
贾珍却摇头道:“不是这个。林姑父现在还没死,他们就如此了吗?太过分了!”
那章姨娘和贾珍欲言又止。贾珍料想中间必有内情,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章姨娘低着头,胸前起伏了两下,才鼓起勇气道:“我那弟弟是个不成器的,平素顽劣成性,又好与人赌博,眼见将父母遗留的家财都输尽了。前日又是一场烂赌,甚至将宅契也输掉了。我那弟弟后来反悔,坚持不交宅契。因此与人斗殴,不慎将人打死。我家老爷听说此事,恨他不懂事,言道绝不会去说情。我不敢再去烦老爷,老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说着泪如雨下。
贾琏眼中饱含情意,不觉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贾珍都看在眼里,这算什么事?琏二啊琏二,你也太胆大了吧?贾珍故意哼了一声。贾琏赶紧缩回手,讪讪的解释道:“章姨娘父母早亡,只有这一个弟弟,别无其他兄弟姐妹,若姑父去了,她弟弟又有个闪失,她便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贾珍撇了一眼贾琏,“这是杀人的命案,你以为是寻常小事?”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既然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去招惹人家!
见贾珍推脱,贾琏果然急了,有些口不择言道:“薛蟠那傻子……”
“慎言!”贾珍轻喝道:“你以为谁都可以一手遮天吗?”
贾琏有些难堪,歉意的看向章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