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便又将一件大红的褙子拿在手里,取出五色织线,一针针的绣着牡丹。
莺儿在旁边打着络子,照着大红色打起攒心梅花样儿的,一根根拈上。
她打了一会儿,对袭人道:“你将这个角绣了,我好在这边儿接上,两不耽误了。”
袭人打趣道:“你急什么?莫不是你也要绣?”
莺儿恼了,“我一个丫头要这个做什么?”
袭人见宝钗没说话,笑道:“明儿你们姑娘出阁,少不得你陪着,可不是也要绣?”
莺儿笑道:“不如让我们姑娘和大奶奶说一说,让你替了我跟着姑娘去,如何?”
袭人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啐道:“我才没那个福呢!”心中不由想起命运捉弄,原本一番筹谋终究化为流水,自己不知将来身属何处?或者过两年,老太太太太开恩,放出去配了小子,若是命好遇到个老诚的也罢了,若是命歹遇到个好吃懒做的,这辈子便浸在穷汁里翻不了身了。
如何比的过她?便只是那边的通房丫头,放这边儿也和赵姨娘一样的!当年和自己一块儿长大的一班姐妹,鸳鸯在老太太跟前不说,平儿、金钏儿等,都有了结果,只有自己没了着落。要是真的能换就好了。
袭人越想越羞涩难忍。
呸,真个儿要死了,想这些没脸子的事儿,自己虽然失了身子,但也是一腔热血,不曾玷污了去。如何不能配个好人家?
好歹是正妻。
她这样反复说服自己,穷人家的正妻比富人家的妾侍,究竟如何?
只怕自己半辈子习惯了富贵,受不了穷。
只怕做妾也无门,宝玉?往事已经不堪!琏二爷?眼光从未在自己身上!环哥儿?饶是彩云对他那么好,也没结果!
想着想着便沁了泪。
宝钗也曾微微听说了袭人和宝玉的事,也不好劝她,只拿平时的笑话取乐,几人才好了。
且不说贾府如何,皇宫内皇帝孤零零的坐在大明宫偏殿内,太医刚换了药。
“朕的病如何了?”皇帝问道。
那太医还在字斟句酌,皇帝冷喝道:“到底如何,快讲!”
太医吓了一个机灵,忙说道:“皇上龙体大致无恙,只要善自保养,庶几无恙,只是肾水不济,望陛下节制些,免得损伤了心脉……”
“好了!”皇帝冷声道:“要是你说出去半个字,你知道后果。”
太医急忙跪倒磕头。
“滚吧!”皇帝打发走了太医,深深一叹。
朕身居九五,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举动可以与人富贵,顷刻可以灭人九族,所有人仰视于朕,所有人敬畏于朕。朕应该无所顾忌,肆行所欲,然则,朕之苦何人能知?
太上皇虽然归政已久,但他的影子何时离开过?
当年之事,他必然深恨于朕。
原本以为太上皇命不久矣,自己可以耗得过他,可是天不假年,朕的身子骨也每况愈下。
若是朕走在他的前边……
即便不会开棺戮尸,但朕一身功绩必然付诸东流。
他无数次下了狠心,又无数次放弃,毕竟太上皇威名赫赫。
皇帝在心底叹息。
大明宫内响起威严的声音:“传旨,着九边拣选精锐轮调京营整训。嗣后京营指挥以上任免皆需九边任职两年方可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