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早在厅中等着见方享,终于看随玉领人进来,却见随玉仍是先前那样深有顾虑的模样,倒是方享神情平静。
待方享给莺时请完脉,他道:“随玉说你想出门?”
眼看方享出卖自己,随玉恼怒又无可奈何,只瞪了他一眼便干脆转身离开了花厅。
方享先发制人,打乱了莺时的计划,她只得点头道:“想出去看看,等回头文初得了空,我好知道带他去哪儿逛好。”
方享闻言发笑,不忍心拒了莺时这番好意,道:“这样,我跟随玉一块儿陪你去,有我陪着,随玉能放心些。”
莺时往厅外看了看,见随玉还赌气站在门口,她道:“随玉还在气头上,我先代她谢你了。”
方享又叮嘱道:“她是怕文初责怪,但文初本也没想困着你,偶尔出去散散心也好。不过要约法三章,我在场,有些事你得听我的,否则你出了事,我没法跟文初交代。”
莺时点头应道:“我向来听大夫的话,不是吗?”
莺时娇俏一笑,堪比外头明丽日光。
方享都再寻不出理由拒绝她,唤来随玉去备出行的马车。
乾远街就在凤凰大街东面,也是郢都颇为热闹的一处街市,酒楼林立,有各色商铺摊贩,从达官显贵至平民百姓都会出游至此。
莺时坐在马车中还总透过车帘瞧着一路街景,兴致颇高。
随玉见她如此却不见高兴,反倒忧心忡忡地看过方享几次,眼底仍有责怪。
马车渐渐停下,车夫道是已近了冰酪铺,前头人多不好驾车过去。
随玉抢先拦住莺时道:“外头吵闹,奴婢去买。”
言毕,不等莺时开口,随玉已先行下了车。
方享替随玉找补道:“她也是事无巨细,由她去吧。”
莺时顿觉扫兴,但事先和方享有过约定,她便没有下车,只挑开了车帘子,望着前头不远处那块写了“陈记冰酪”的牌牍。
随玉很快回来,怀中捧着一只小匣子,才坐进车厢中,便对车夫道:“回去。”
看得出随玉神色匆忙,莺时问道:“怎么了?”
随玉将放了冰酪的匣子塞给莺时,脸上隐有怒意,道:“遇见个登徒子,懒得理会,快走就是。”
莺时与方享面面相觑,她又很快被手中的冰酪吸引,打开匣子正要品尝。
才走的马车却又停下,方享立即接收到随玉递来的视线,他随即敛容,道:“看好莺时。”
莺时才舀了一小勺冰酪送入口中,见方享忽然下车,她猜到必定事不寻常,忙放下冰酪,想要跟去看看。
随玉拦住她道:“去了也无用,方大夫能处理。”
这两人反常的举动引起莺时莫大的好奇,眼下哪还有心思去管冰酪,她只道:“是遇上难缠的人了?跟文初有关?”
随玉道:“他可不配跟公子扯上关系,不过是个阿谀拍马,踩低捧高的势利小人。”
说完,随玉听见莺时一声轻笑,她不解问道:“笑什么?”
莺时回道:“还没见你对谁有过这样严苛的评价,想来那人只会更不堪。”
随玉眼中更是不屑,道:“靠吃教坊女子那一碗软饭才得以留在郢都,攀上高枝便翻脸不认人,日日围着人家高门贵女身边打转,这种人配和公子相提并论?小姐以后千万别什么都拿来跟公子比,有些人根本不配。”
随玉不见得温和,却也不是信口雌黄的性子,况且这般义愤填膺的模样看来不似装的,莺时更认定这侍女口中所说之人不能相与,默默点着头。
见莺时听进了自己的话,随玉再叮嘱她道:“郢都就没几个真正的好人,小姐心思单纯,不识人心,还是要多听公子的话。这世上谁都会害小姐,唯独公子不会。”
“你跟平献也不会。”莺时道。
随玉不想莺时会是这样的答复,一时怔忡得不知如何言语,袖中的手不禁攥紧。
车中气氛因此微妙,随玉不想再与莺时多言,视线转过处恰看见莺时身边那碗冰酪,道:“再不吃,这冰酪就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