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怪文初,随玉跟你出去,但没照顾好你,换做是旁人,大概直接就被逐出府了。”方享道,“莺时,文初最在意你,你若真有事,一定要告诉他。否则他逼不了你,就要问责你身边的人了。”
方享语重心长,莺时却一时间无法接受他所言。
“文初驭下向来严厉,随玉原来跟在他身边好些年,文初也是觉得她最稳妥合适才放在你身边。但这次随玉出了纰漏,好在你没事,若有差池……”方享欲言又止,余下的话终究还是被他咽在喉口,未曾说出来。
莺时想不到殷旭这样在意自己昨晚说的话,甚至因此连累了随玉,难免愧疚,道:“我去看看随玉。”
“等等。”方享唤住正要转身的莺时,道,“还是我去吧。随玉性子硬,又是因你受的罚,你且等等再与她说这件事。”
莺时以为然,对方享道:“那你替我照顾她,这几日都不要让她做事了。我也不出去了,免得再给她惹祸。”
方享点头,走前又道:“你也别因这件事责怪文初,他有他的道理。手底下管那么多人,不立规矩无法服众。你只当无事发生,他对你总不会有歹意的。”
“我明白。”莺时道。
随方享离开时,莺时才发现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外头的雨竟滂沱着像是天都被打翻了似的。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冲走了园中暑气,也打落了园子里好些开着的花,雨水顺着房檐如注落下,嗒嗒不绝。
莺时靠在窗口望着遮天雨幕,这雨大得像是在她眼前蒙了纱,连园里的花草都看不真切。
莺时虽答应了方享不多顾虑随玉之事,但那侍女总算是自己身边人,而下手的还是殷旭,要说完全不想是不可能的。
一面是在她心里从来温柔的情郎,一面却是连心腹都不曾留情的商会会首,再有那些道不清、理不明的情绪心思纠结在一起,莺时越想越心烦,越想越觉得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出神之际,莺时未察觉有人进了自己房中,待身子被一阵温热气息裹住,听着耳畔传来的熟悉声响,她才收回游离的思绪,道:“进来了怎么都不叫我?”
殷旭英挺的鼻梁蹭着莺时颈间软肉,闭眼沉浸在她身上浅淡却醉人的馨香中,道:“叫了你好几声,却不见你应我,在想什么?”
莺时被他蹭得有些痒,躲开了一些,道:“没什么,就是看着雨大,担心你回来会不会淋着。”
“当真?”殷旭将她颈间的碎发拨开,静静看着她。
心里记着方享的叮嘱,莺时亦不是会在殷旭面前扯谎的人,转过身去看他,问道:“你那样对随玉,就真的一点不念跟她这些年的主仆情分?”
莺时神情悲悯,显然是舍不得随玉受了那样重的责罚。
殷旭却不以为意,揽着莺时后腰,面不改色道:“她自己出了纰漏,自愿招的供、领的罚,跟主仆情分没有关系。”
“可是……”
“她是我府上出来的人,最懂我的规矩。这趟她怨不得任何人,你也不必可怜她。”殷旭微凉的面容又染了三分笑意,道,“昨晚你说要自己绣嫁衣,一日过去了,可想好要什么样式了?”
殷旭拉着莺时案边,却未看见一张图样,问道:“怎么,竟是还要藏起来,不让我看?”
“午后起风,一时未留意,画稿都被吹走了。”莺时道,“我给随玉休了几日假,你别再为难她了,好不好?”
“我就事论事,她如果以后仔细办差,没有错处,我哪会找她的不痛快。”殷旭双臂拦在莺时身侧,将她箍在自己与长案之间,故作不满道,“从我回来到现在,你总在说随玉,也没见你瞧瞧我是不是真的湿了衣裳。”
不想扫殷旭的兴,莺时贴近过去抱他,道:“这不是看过了?没淋着雨,完完好好呢。”
殷旭亦搂她在怀里,如此才觉得安心,贴在她耳边呢喃着:“姣姣,姣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