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成了言语磨在唇齿间,辗转多时才将将说出来,说完时,扇面已遮得只剩她一双杏眼了。
殷旭心中欢喜,嘴角已隐约上扬起来,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莺时眸光流转,视线已从右边换去了左边,正落在殷旭的衣摆上,道:“不是正说着呢。”
声音依然轻轻的,似羽毛一般挠在殷旭心口,痒得他不自觉地深深吸气,才能稳住心神,不先在莺时面前落了下风。
莺时听这动静以为他不舒服,情急之下丢了扇子,问道:“你怎么了?”
那晶莹眼眸里都是写与他的关切,一丝一毫都未有保留。
殷旭心头一动却是强忍着,拿起被莺时丢在一旁的扇子,捏着扇柄转了几回,道:“心口发闷。”
莺时不防有一诈,正想扶殷旭躺下,谁晓得又被他捉了玉腕,隔着轻纱袖管摩挲着,像是在暗示什么。
莺时起初不甚明了,只看着殷旭,但见他嘴角弧度越发明显,前一刻还暗淡的眸子里竟舒展了笑意,方才知他是唬了自己玩。
莺时不见生气,只嘱咐殷旭道:“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与你有关的事,我受不得吓的。”
她说得认真,一直看着殷旭。
殷旭转去握住莺时的手,道:“便是知道你在意,所以才不敢轻易让你知道。”
莺时明白殷旭是在为顾青棠的事道歉,再想着随玉晨间说的话,已不怎么生气了,道:“君子敢做要敢当,又不是杀人放火的恶事,真有为难的地方,说出来了,我不会怪你的。”
殷旭闻言眸光一亮,惊喜道:“你说真的?”
莺时明事理,可心里少不得仍有几分不高兴,便想在殷旭面前使起小性,算是发作一通,就此了结。
她想要抽回手,道:“你松开我。”
殷旭不但没有听她的,反而又往她身前坐近了过去,盯着她这闹了别扭的模样,反倒更喜欢了,道:“我若放了,你就跑了。”
莺时转过脸去,偏不看他,道:“跑了便跑了,回头你还能找个红棠、绿棠、白棠、蓝棠呢。”
殷旭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语调更是柔和道:“谁要那些个红棠、绿棠的,也不瞧瞧我是谁家的准夫婿,我家夫人又有多好。”
莺时横他一眼,原想唬他一唬,那知一看他这俊朗温润的眉眼,竟就连剩下的气都被抽走了似的,不怒反笑,却还要憋着。
看莺时仓皇着躲避自己的视线,殷旭却固执地追着她。
她朝右边看,他便探去右边,她往左边看,他便跟去左边,只让她眼里都是自己。
莺时恼得似要丢了被殷旭握着的那只手,轻轻一甩,嗔道:“你够了。”
殷旭朗声发笑,捏了捏莺时的鼻尖,道:“你来见我,我便当是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将莺时另一只手也握住,再改为十指相扣,掌心相抵。
“陈年旧事确实有不得已之处,没有告诉你也的确是我不好。你今日愿意来见我,我高兴极了。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殷旭将她的手往自己身前拉了拉,道,“以后我们府上,妻为夫纲,家法你定。”
殷旭声音质冷,如金玉之石,但他总含情以对,染得那声似春光暖风,轻柔盘桓在莺时耳畔,润进她心底,便是再难与他置气了。
莺时笑似海棠娇美,已是完全被哄好了,道:“我若早知道你这般油嘴滑舌,便……”
“便要如何?”
莺时正愁如何“放狠话”,瞥见放在榻边的那碟冰酪,遂立即拿了来摆在殷旭面前,故作气恼道:“便要你把这冰酪都吃了。”
二人说话间,冰酪已化了大半,化开的乳酪正顺着冰体淌下来,浅浅铺了一个碟底了。
殷旭不以为意道:“这有何难?”
然而话说出了口,他却向后靠了些,再没有其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