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颜,”她问,“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以后,由我来做你的妈妈。”
当时只有三十出头的女人看着青涩稚气的她,目光温柔而坚定。
“你可以继续叫我姜老师,也可以喊我妈妈,”她说,“随你喜欢。”
从那一刻起,姜倩楠从陈境的老师变成了“妈妈”。
她把她带回家,给她做饭,带她出去玩,给她买喜欢的书和零食,还给她买了一架钢琴,全新的。
“你喜欢弹琴的话,我再给你报个班,”姜倩楠说,“你可以一直弹下去。”
陈境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她会弹琴的,她从没跟人说过,更没在别人面前弹过。
“是这样,”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姜倩楠说,“去年的时候,有一次,我路过音乐教室,听到一阵琴声,弹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这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首曲子,所以忍不住走过去听了一会儿。”
她顿了顿,抱歉地看着陈境。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弹琴,只是……我觉得你弹得很好,我很喜欢。”
陈境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的钢琴考过级没有,”姜倩楠自顾自地往下说,“如果你想考级或者走专业,我可以……”
“姜老师,”陈境忽然说话了,她看着对方,“我弹琴是为了排解痛苦,而现在……”她笑起来,“跟你在一起,我不痛苦,我很快乐。”
后来,她没有继续学琴,可那架钢琴却一直摆在姜倩楠家里。她时不时会弹上一会儿,最常弹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当然,她不是为了排解痛苦,而是因为“妈妈”喜欢听。
后来,姜倩楠病重,医生表示回天无力,于是她选择了回家,在自己最熟悉、也最觉安全的地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那两个月里,陈境每天都给她弹《月光奏鸣曲》,仿佛只要弹奏这首曲子,姜老师的病痛就可以少一点。
再后来,姜老师走了,她一个人来到沙芭,第一晚就遇到了林嘉享。
在那个繁星满天的夜晚,那条幽深小巷中,他站在月光下望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
还有那天,在沙芭主岛的海滩边,她鼓起勇气给他讲了过去的经历,而他安静地听完,然后拉起她的手,说:“以后由我保护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用一个人扛了。”
那一刻,他的目光依旧温柔而坚定。
所以,当她看到那个有着同样温柔目光的海洋动物时,她忽然就想起了这些瞬间,想起了这两个拯救过她的身体,又拯救过她灵魂的人。
那一瞬间,她的心好像被一块巨石击中,之前一直欠着的眼泪终于喷薄而出,像是突然爆发的火山口。
她不知道自己的骤然痛哭有没有吓到身后的林嘉享,她只感觉到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把她转了过来,手的主人既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用力把她抱进了怀里。
“别怕,我在呢。”他说。
她听了,瞬间发出呜呜声——哭得更伤心了。
林嘉享听着她哭,其实心里很难受,但他足够聪明,也很清楚陈境的个性,自然也能猜到她哭泣的原因多少是跟过去的经历有关。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件事,或者哪个瞬间触动到了她,但他觉得不重要,也不必深究,因为在他看来,与其追问对方“你怎么了”,还不如就让她好好发泄。
所以,他什么都没问,甚至连安慰的话也没说,只是抱着她,任她哭个痛快。
听陈境讲完,林嘉享依旧看着她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她纳闷。
“因为要‘温柔而坚定’地望着你,”他抬了抬眉毛,“我太爱笑了,一说话就想笑。”
这话说完,他得到了女朋友的一记白眼。
他噗嗤一声笑了,指着她哎哎哎:“陈境,这是你第一次翻我白眼儿!”
女孩听完又翻了一个,然后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