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元昊
小小的蓝色学生证上,工工整整写着“元昊”二字,恰与历史课本上的西夏霸主同名。
“本人比照片更帅呢……”一片花痴呓语中,男孩无奈地蹙着眉,将学生证自恋恋不舍的对方手中“夺” 回来,几乎唇角不动地说了声“多谢”,遂转身,留给众人一俊帅非常的背影。
他拓跋氏改姓为元,历史上亦有卷可考。北人称土为拓、称后为跋,魏国认为他们祖先出于黄帝,以土德王,就姓了拓跋。而土是黄色的,它是万物之元,所以改姓为元。那个……是孝文帝吧?论辈分还是父亲的曾孙。当然这可是他一家的秘辛,不足为外人道哉。
课本上孝文帝改革有几大原因,改汉姓更冠冕堂皇地被盖上了“大一统”的光印。父亲的理由则再简单不过,无非两个小儿女打会写字起就不住抱怨名字笔画太多,故从他六岁入学那年起,父子三人一齐改姓为“元”。别看就少了这十六划,他与妹妹为“斗争”胜利,可是欢欣雀跃了好一阵子呢。
他想到这里便微牵起唇角,目光掠过那群正“吃吃”娇笑拥叠着的小女生,定在她们身后展厅墙上的那幅画像上。
这次西夏文化展着重体现西夏民族的服饰文化。许多洞窑壁画的描摹图本取自敦煌莫高窟和西安的榆林窟,有反映西夏普通劳动者工作生活情景的犁耕图、踏硾图、锻铁图、酿酒图等等,亦有洞窟的供养人一些西夏官员及其家眷,甚至王族的人像。
其中莫高窟第109窟东壁上还清晰地保留着西夏王及王妃的供养像。就是他久久难以将视线调离的这幅。
看那西夏王高大威猛,头戴白鹿皮弁,穿皂色圆领窄袖团龙纹锦袍,腰束蹀躞七事,脚蹬白毡靴,手执香炉。王妃则宽鬓掩耳,余发尽披于肩背,头戴桃形金凤冠,四面插花钗,耳戴镶珠宝大耳环,身穿宽松式弧线边大翻领对襟红裙,手执供养花。身后侍从打伞撑扇,都戴白色扇形帽,窄袖圆领齐膝绿地黑小撮绿大口袴。(参:西夏文化)
他凝视那画像,神思恍惚中,似有把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陛下,帝国服制要沿用……”
时空似错转至千年前的兴庆府,新建成的华丽宫室中,他听到有个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就用他汉家的服制!”自信满满,豪情万丈,是……那个元昊吗?
年轻帝王睥睨天下的至尊口吻,“从今以后,我大夏朝要与中原皇帝平起平坐!”
那老臣应着正欲退下,又被他唤住,“等等,王妃的服制……”一股别样的柔情在心头涌动,“仍采用回鹘样式。”
他心爱的女人,没什么比回鹘衣装更适合她那无以伦比的美貌的了!
这时环佩叮咚,如乐声轻扬,他转头……
元昊自冥想中回到现实,才发觉那乐声是自衣兜中发出。
他叹口气,掏手机出来,不意外地看到显示屏上一只粉色的肥兔子蹦来蹦去,底下写着“你最可爱的妹妹”几个字。
囡囡的声音一如往日般洪亮,少了几许女儿家应有的娇柔,“哥,还在看西夏文化巡展?拨点时间载我去古文研究所啦!”
他再看眼那画像,脚下已向着展厅大门走去,口中却道,“连骑脚踏车也学不会的家伙……干脆走着去好了!”
就知道口袋里钱多多的汉武叔出差回来,一定又给囡囡搜罗来她爱不释手的甲骨了。
他告诫小妹,“你要当心,被教授们发现你手中不光有甲骨文拓本,更根本持有大量珍贵的甲骨可就麻烦了。”根据国家法律,甲骨同恐龙蛋等珍贵文物一样,是不允许私人买卖的。而囡囡所拥有的甲骨,足抵得上几家省级博物馆全部藏品的总合。
可偏偏那些大人们目无“王法”惯了,或仍以为自己所做的便是“王法”,从不约束囡囡的这个古怪爱好,甚至有像汉武叔这样的“助纣为虐”。
虐?“虐”的当然不是他们而是他了。这个不忍拒绝妹妹要求的可怜兄长。
元昊再叹口气,一只手扶着车把开始向家骑脚踏车,另一只手仍拿着手机与小妹进行通话。这一路上车水马龙,他酷酷的表情加上炫人车技又引发了回头率新高。
耳机?是可以啦。但单手骑车富富有余的情况下干嘛还去费力从包包里找耳机出来?
元昊不理路上同龄男生那些妒嫉的要死的目光,继续耐心地听小妹在电话里哈拉。
“你妹妹我有那么笨吗?放心好了。再说那些甲骨在我这里只是暂时保管一下,等研究完了以后会上交的。”
他可以想象到小妹在那头瞪大眼睛的认真神情,不出声地笑了,“以后?怕你我都已白发苍苍。”
她撇撇嘴,决定不再与他这个“门外汉”探讨私人收藏对文化发展的重大意义,聪明地转移话题,“哥,这次巡展怎么样?西夏文物典籍自金、元后频遭毁失,后世流传的本就不多,你又逢展必到,想来这次也没看到什么新鲜的吧?”言外之意,还是叫他赶紧回家载她。
他笑笑,没提醒她从手机里判断他也该早在路上了,反问她,“囡囡,拓本都弄好了?”
“当然。”她说,敏锐地发现他又犯了忌,“都说了我以后叫‘木兰’,不要再叫‘囡囡’了。”
他翻个白眼,“那是妈的名字。”
“你没听说过子承父名吗?现在男女平等了,女承母名也一样。”小丫头在那头辩驳,“妈叫花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