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待刘协走出多远,小巷当中就传出了那小孩洪亮的惨嚎声:毕竟,只是小孩子,手里拿着宫中的糖葫芦,还有一角金子,他爹妈不询问事情的缘由才怪。刘协只希望这小孩是家里的独苗,那样或许不会被他爹给打得怀疑人生……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刘协知道袁绍这家伙原来祭出了这么肮脏的一招,真是在并州那里输惨了,连四世三公家门的脸面都不要了!
“陛下……”杨修这个时候脸色也傻了,用脚跟儿想,他也知道这事儿必然跟甄宓有关:“微臣万死难赎其罪,恳请陛下惩戒。”
“不关你的事儿。”刘协此刻倒十分大度,摆了摆手道:“谣言这种东西,汉室最为拿手,自然也知最难防范。莫说你不过奉命潜入甄家布庄,就是住在了布庄,你也阻不住谣言的传播。这东西没有腿,却跑得比什么都快,当务之急,是拿出一个对策来。”
说着这话,刘协便凭空拍了一下手。很快,大街上一人便走到了刘协面前。这人看面相和装扮,完全就是一位匆匆赶路的商贩,还推着一辆货车。可到了刘协面前后,他却用双指半屈,磕动了一下车把,示意以指代替身子向刘协行礼,随后才说道:“陛下召唤我等锦衣卫何事?”
“街头谣言,是何时才传出来的?”刘协蹙眉问道,语气森寒。
“今日午时左右,确认是从甄家布庄传出。锦衣卫已通告了尚书台,正等候陛下裁决。”这名锦衣卫不卑不亢,将此事道来。
“嗯。”刘协脸色稍霁:午时不过一个时辰之前,锦衣卫便也上报,的确不算失职。而且还确认了谣言的源头,又没有轻举妄动,已然是刘协心中锦衣卫应有的作风了。
不过,身为君王,他还是有些不满意:“除此之外,还查出了什么?”
“已同冀州方面的锦衣卫联络过,三日前,传闻邯郸城外出现一位同陛下面相有着九分相似的江湖术士,大肆宣扬他乃陛下生父。袁绍闻听后当即将此人收捕,随后邺城方面,此事便传得满城风雨。而今日,长安甄家布庄方圆三里之地,又有这等谣言冒出。”
刘协再度点头:历史上刘协的生母王美人,乃是邯郸人士,所以那骗子才会出现在邯郸城外。接着袁绍再假意大张旗鼓地收捕,自然令此事路人皆知。再之后,甄宓这枚棋子就有了用武之地,毕竟,他可是冀州人……
一条线很快在刘协脑中串联起来,对于这个阴谋,他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可惜,有了认知也没个屁用:谣言这种事儿,刘协身为这时代扬光大的人,最知道这事儿很不容易处置。要想消弭,更简直是难于登天。
拿出切实的证据,去向天下人澄清?
简直是笑话,这等做法,岂非就是在告诉天下人他刘协心里虚?要知道,谣言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你越辩解,别人越不会相信,甚至还会产生越抹越黑的反效果。
可任由这谣言散布?
更不行。虽然谣言这种东西没啥攻击力,但攻心的能力还是有的。刘协不怕整个关中出现动荡,毕竟封建时代,百姓只会津津乐道,而不会因为这等谣言就扯起大旗造反,充当什么卫道士。刘协怕的,就是朝廷上层出现变数,怕那些自满的朝臣,听风就是雨后,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陛下,袁绍此举用心当诛,非臣子所为!末将愿亲领大军,荡平这逆臣巢穴,还陛下一个清名!”赵云脸色极为愤慨,他这样稳重刚毅之人,能说出这话,显然已是怒到极点了。
但刘协却听出了赵云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子龙想以战争方式转移天下的目光?可惜,忠心可嘉,用法却不适宜。倘若朕此刻向袁绍宣战,岂非又让天下人以为朕狗急跳墙了?”
“要打又不能打,消除又消除不了,我等难道就要这般坐以待毙不成?”徐晃也急了,赵云的提议正是他想说的。可现在被刘协否决,他也束手无策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先去甄家布庄走一走。或许,能找到解决之策也说不定。”刘协阴沉地一抿嘴,走向前方的时候,不由带起了一阵风。
那是他杀气喷涌而出,才惊起的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