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好像笑了:“想吃什么?”
“想喝羊杂汤,配上裹着卤肉的饼子,或者是一碗鸡汤馄饨面。”丁惠宁说完,颇为失落,“这个时候在青峡镇是吃不到的。”
那边有细碎的响声,好像他是在穿衣服。过一会儿,他说:“外头凉,你多穿点衣服,二十分钟之后在卫生院门口等我。”
“啊?”她反应不过来,“等你干什么?”
“带你进城吃。”周燃干脆地说。
丁惠宁内疚:“嗯,不用了,进城太麻烦,你明天还要干活。我就是睡不着给你打个电话。”
“被你吵醒,短时间睡不着。我现在就下楼开车,你等着我。”周燃说。
丁惠宁去换衣服。一件带领子的长袖衬衫,搭一条蓝色牛仔裤,外头穿卡其色帆布风衣。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再穿上白色帆布鞋,整个人看着像个没毕业的女学生。
她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看着手机,这二十分钟犹显得漫长。
远处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她觉得应该是周燃的车。拎上包飞速下楼,跑到卫生院门口。
白色的小车停在她面前,周燃探头出来:“上车。”
丁惠宁从车头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上车。
自从外婆葬礼结束之后,两人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了。周燃借着车里的灯光,趁着她系安全带的空隙打量她。见她眼圈厚重,脸上擦了一层粉底也遮盖不住疲惫感。
她系好安全带时,他收回目光,重新启动。
“我……”丁惠宁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周燃直截了当地说:“你状态不好。”
她摸了摸脸庞:“很明显吗?”
“很明显。跟上班的那种累不一样,你现在整个人呈现出厌世的颓废感。”周燃形容精准。
丁惠宁咬咬嘴唇:“我可能太脆弱了。”
“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周燃问。
“来了一个六个月大的女婴。”说起来,丁惠宁眼里的忧郁加重,“孩子长得很可爱,乍一看没有问题。她的妈妈为了要生一个儿子,怀孕期间吃了朱砂,造成她脑损伤,以后生活不能自理。”
周燃愣住:“这年头还有这么愚昧的人?”
“我也想不到。我们这一代文化普及度已经很高了,没考上高中的都去读中专技校,网络又这么发达,怎么可以去相信这种歪门邪术。生儿子就那么重要吗?”
不等周燃开口,她继续说:“带孩子来体检的是姑妈。她说养不了就送去福利院,那种口吻就像要丢掉一只猫或者一只狗那么稀疏平常。那是一条人命啊!”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周燃的心情也跟着沉重。
“她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她承载着家庭的希望,却又有被无情抛弃的可能。我看到这种悲剧,自己无能为力。”说到这里,丁惠宁声音哽咽,“我救得了陈顺江,我救不了那个女婴。有很多的女孩子,她们是不被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车子拐了一个弯,前面的路笔直。周燃腾出一只手,去握住她的手:“惠宁,你不要这么自责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