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反应灵敏,立马又站定了脚跟儿,从而朝沈拂尘方向看,他聚精会神地写着自己的字,似没发现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沈拂尘放下宣笔,向时柒走去。
她看着走过来的他,不由得往架子角落靠了些,实在是没安全感。
沈拂尘拿出一些小米,不再是血淋淋的新鲜肉,放在掌心上,送到时柒嘴边,这般动作不用猜便知是在喂食。
可时柒是人。
她不喜欢吃没煮过的小米,更别提是放在他掌心的小米,要是低头啄米的话,嘴巴一定会碰到他的。
于是乎,时柒没有动,沈拂尘总不能强迫她吃小米,毕竟鹦鹉也有食欲不振的一天。
沈拂尘确实也没强迫时柒,见她不吃便收回手。
他不再写字,走到罗汉榻那里坐下,摆上了一盘棋,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己跟自己下。
时柒转头过去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沈拂尘日复一日就是这么过的么?未免过于无趣和枯燥乏味。
当仙门仙尊的生活还不如她当魔族人时来得丰富多彩、惬意。
时柒熬啊熬,熬到了晚上。
幸亏那只鹦鹉还是没有回来,而沈拂尘要休息了,他今天辟谷,沐浴过后,吹灭房中烛火,躺床上。
房间一度安静到连针掉到地上似也能听见,沈拂尘的呼吸清浅平缓,听着像是已入睡了。
时柒变回人身,看了一眼在床榻上安然睡着的人,小心翼翼地推开窗,翻窗而出,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几乎是窗户一关上,榻上之人便掀开了眼皮。
沈拂尘目光幽暗。
这一天下来,变成鹦鹉的时柒小小一只,他便能轻易地令她这个伪装成仙门弟子的魔族人死去。
可谁知碰上她的身体,绒毛柔顺,软绵绵,却依然改为了摩挲,甚至还处于极端兴奋的状态。
那是心魔蠢蠢欲动,企图连皮带骨、残忍地吞噬掉她。
沈拂尘此刻放任七情六欲中的“恶”肆意生长,似一个缺乏人性的皮影,只剩下一张漂亮会蛊惑人的皮囊。
他站了起来,白色衣襟略松散,两截似藕白色的锁骨若隐若现,走到鹦鹉常待的架子前,长指捡起了一根羽毛。
看了片刻,沈拂尘令羽毛成了灰。
走几步,将羽毛灰屑放进已经干了的墨中,再拿起墨条一点儿一点儿地研,提起宣笔,挥洒自如地写下仙门的门规。
第一条便是:为仙门中人,须弃恶,永向善。
沈拂尘的字秀美不失力度,别有一番风骨,尤为好看,他放下笔,指尖轻抚过纸张的字,最后停在“善”上。
可何为善,何为恶呢。
墨水还没有彻底干,混着羽毛灰屑的墨汁染黑了指腹。
出了冰霜阁的时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差不多是跑出来的,心口闷闷地抽疼,摸了一把,更疼。
不是因为跑得太急,而是因为今天抗下的那一道黑烟,打到心口,时柒低头看了看,别让她知道那人是谁,否则还他一掌。
她回头看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冰霜阁,然后没迟疑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