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顾心一紧,似乎自己都没察觉已经咬紧牙关,用力甩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跟我生什么气,是你先跟我装不认识的,是你要开车撞我啊,你有什么理由发脾气。”
手心骤然失去冰凉的触感,他整个人的在发麻。
凝顾皱眉,语气冰冷:“不要跟我搞苦情戏那套,你要说什么就说清楚,说清楚之后就好好活着,好聚好散。”
喜欢可以是一时兴起,爱意也可以东升西落,人只有在确定自己是那个例外才会安心。
当年对他说那些话,她也曾辗转反侧怀疑过。
喜欢或是不喜欢这种命题,就像是一个人在炉边烤火,温暖的时候从来不会怀疑什么叫温暖。当时年轻气盛,果然她真的感受到他只喜欢自己,那就不会有怀疑。
嘴硬的人不配拥有爱,如果是爱她,为什么总是和别人一起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心如死灰,心里崩溃着,却依然固执要拉她的手臂,用力一扯,不由分说的扯她蹲下与自己面对面,再轻轻柔柔地搂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郁结多年的话说出来。
“你不要,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我在找你,找了好久,再千难万险我也找到了,你不要跟别人走,不要和我说那样的话,不要说永远不见我”
嘴里喃喃着“不要”,眼神焦点在慢慢失焦,意识渐渐涣散,他咬紧牙关,突然面色发白。
他僵硬着,捉着凝顾的那只手在抖,旋即,便是不可控的全身颤抖,骨头抖到咯吱作响。
凝顾意识到不对劲,想起来时宋父说的话,心一凉,想掰开他的手好转身查看他,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他攥得指节发白,极为用力。
“宋壶深。”她怔愣,心里空荡荡的,着急的拍了拍他的肩,先前冷酷的面孔荡然无存。
她温柔而变扭,安抚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环在腰上的手一点点收紧,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一分一秒过去,凝顾顾不上自己被抱得骨头发疼,只知道她几乎快要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凝顾颤声,唯一一只能活动的手抚在他的后背,一点点安抚他,“张嘴,呼吸,听话。”
时间仿佛骤然按下暂缓键,过了好久,她颈间一阵阵传来轻微的气息。
男儿有泪不轻弹,是因为尊严,因为如山坚毅的品质,但宋壶深为了爱她,早就舍弃了这些东西。
她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后背顺气,察觉他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缓。而后,一滴泪滴落在他和她肌肤相亲的颈项处,初时感觉冰凉,后来才感觉烫在心间。
宋壶深哽声,一抽一噎,情到深处嘴都变得很笨,把话说得磕磕绊绊,语气可怜。
“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没有我依然可以活得很好,你从未想过我,没有因为我不在你身边有过任何不安,我却因为听见的有关于你的某件事情瞬间崩溃。你不要我,轻易就把我扔了。我那天只是看见你跟他走了,我慌,才会忙里忙慌的搞砸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要怎样跟你好聚好散。”
宋壶深在颤抖,情绪在崩溃边缘徘徊,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许凝顾,是我先动心,我反骨喜欢上一起长大的人,我深知这是我一个人的困局。你比我狠心,比我拎得清,所以我总是那个半夜哭的人。可是,姐姐,投入真心导致不能及时止损是我的错吗?”
高中时背《雨霖铃》,柳永用寒蝉凄切描写悲凉,只知道寒蝉是个意象,时至今日,宋壶深让她用心体会了一次寒蝉叫声的凄凉而急促。
宋壶深用半个自己在疼痛,用不痛的半边,迷恋他的神明。
黑暗中,感官放大,宋壶深的一声‘姐姐’,凝顾的心就像被他攥在手心里。
以前俩人住在叶绿园时,他总是不爱打理头发,有时一个暑假不剪就能齐肩。那时他总是让她陪他去理发,他剪头发,她便也要剪。凝顾那时跳舞要盘头发,他可能觉得她的头发短一点,她就能离芭蕾远一点。
那晚的宴会,她一眼就看见了他发间的发簪,那天在雨里,她在车后镜看见他蹲在地上找她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