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秀美管不了那么多,催道:“不行,我需要马上拿到钱,真的有急用,非常着急。”
“好吧,我尽力而为。”苏大宏话音刚落,又一声女人笑,这一次比较清晰。汪秀美没听错,是有女人,不过她没听出来是芬姐。苏大宏这会儿正在芬姐家里劝她不要撤资。
芬姐笑的是苏大宏根本没有几个钱,如果电话那头是汪秀美,她肯定惨了。苏大宏投入天宠的主要是租来的门店、装修、家具、各种手续和人员,他拿什么“尽力而为”?芬姐想,这个苏大宏不仅虚伪,而且还有骗人的毛病,更坚定了撤资的决心。
汪秀美刚挂断苏大宏的电话,黄亦凡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小米粒,你的钱怎么没转?银行贷的钱、我借朋友的钱、我的钱全部到位了,就差你的五十万了。”黄亦凡的话音里仍带着笑声,不过汪秀美听来有点儿冷。
“亦凡,我刚到银行柜台去了,他们说网络坏了。明天吧。”
汪秀美也只能想到这样的托词。
“别急,小米粒,明天早晨换一家银行。交预付款的期限还有三天,过期交不齐,这笔生意就泡汤了。”黄亦凡边安慰边说了事情的紧迫性。
汪秀美又拨打苏大宏的手机,被摁了。实在没办法,她掉头去了天宠。天宠的人看见她纷纷躲避,连小小也躲开了。她没心思揣摩原因,拉下脸不吭声,给黑妞办了寄放手续,马上给苏大宏发信息说在伊人等他。苏大宏回的信息是:“我在湖北。”
汪秀美急得忘了,苏大宏说过要去湖北。汪秀美见不上他的面,也没心情领回黑妞,也不想回家,便独自坐在街边瞅着人流车流发呆。明天怎么过呢?就算苏大宏能帮上忙,时间也来不及了,看来,事情要败露了,她没有解决这件事的能力,除了发呆只有抹眼泪。她太难了,通往幸福的路明天就要断了,越是这么想,眼泪越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从现在的情况看,钱是拿不到手了,黄亦凡的生意要泡汤了,他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和她离婚的。她低声说:“哪个男人受得了呢?”过了一会儿又想,也许,他在乎我的漂亮,会原谅我的,我以后不再惹麻烦就是了。汪秀美想象黄亦凡原谅自己的可能性和理由,“如果他真爱我的话就会原谅我。”却又不敢确定黄亦凡真爱她,“我都不爱他,他能爱我吗?”过一会儿又想,万一离婚了就嫁给苏大宏,苏大宏爱自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
“房子是他的,五十万是我的。”结婚时间不算长,落五十万也不亏,好在自己聪明,没生孩子,要不然拖累就大了。
她没有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却来回衡量自己的得失,“也不用吵,拉上箱子走人,反正躲不过去了。”汪秀美拿定了主意。
城市的夜晚是混浊的,汪秀美觉得自己的心情和夜的颜色一样,没有一块清亮的地方。她感到有点儿凉意时才起身往回走,进门就上床躺下,“还能在这房子住多久呢?”没想明白就睡迷糊了。第二天她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眼一睁,嗓子干燥,头疼难忍。
“亦凡,我病了。”汪秀美哭起来。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黄亦凡第一次没叫小米粒。
“不知道,头炸开一样疼。”她抽泣得双肩抖动起来,光滑瘦弱的肩头也病了一样,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黄亦凡没了声音,汪秀美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明白自己无话可说,心里越来越虚。
黄亦凡终于说:“你一个人在家的确不方便,以后有钱了,和我一块儿出来,又能观光又能挣钱。这样吧,身体更重要,反正还有两天时间,你先去看病,别忘了明天寄钱就行。赶紧去医院,听见了吗?”听声音,黄亦凡并不着急。
汪秀美又赢得一天时间,头还在疼,她却庆幸头疼来得正是时候。她晃晃悠悠下床,找了一粒康泰克吞下又躺上床,她没心情去医院,更没体力跑那么远的路。
“苏大宏在干什么?回来没有?”她揉揉太阳穴,拨了苏大宏的手机号,传来连续的嘟嘟声。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再拨还是忙音。放下手机就感到累了,“过一天算一天吧。”抑郁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中午,小小打来电话问接不接黑妞,她反问苏大宏在不在天宠,双方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她不想起身,躺在床上有一种安全感,站起来四周空空的,无着无落,很不安全,她不由得把被子往紧裹了裹。头不疼了,但还是有些沉。“怎么办呢?”她又问这个问了千遍万遍的问题。不管问多少遍,结果都一样,没有解决办法。
一天时间在头晕和反复疑问中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这个晚上,她虽没睡踏实,却总嫌时间过得太快。她瞪着眼睛,第一次看清楚窗帘是灰色带暗花的,“原来是荷叶,以前可没注意过。”
这枕头还是结婚时自己和黄亦凡一块儿去百福超市买的,今晚才第一次体会到枕头的绵软,“以往怎么没感觉到呢?”就连挂在墙上的那张俗气至极的山水年画,都看出好来,“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呀。”汪秀美毫无睡意,干脆下床在房子里转起来,角角落落都要看一遍。到厨房时,她连厨柜上迅速跑过的小黑虫都觉得是可爱的,“小家伙忙什么呢?”放在往常,可是要一巴掌拍死的。
她开始打扫卫生,扫了一遍又一遍,抹完桌子抹凳子,床头、柜子、茶几,黄亦凡的玻璃书柜,连柜子顶都被她擦得光亮如新。
不觉天就亮了,她假装没看见,继续抹擦,擦着擦着就哭了。尽管哭得很伤心,手却不停,连在抽屉缝隙找到的一根针也要擦一擦。她突然听到一声狗叫,像极了鱼骨,赶紧拉开门查看,门外却空无一物,只有微明清冽的晨风在楼道里徘徊。她去阳台整理了鱼骨的小窝,把里面的窝垫铺平,把烂了边的小碗用宠物清洁剂洗了又洗,自语道:“如果你还能回来,就继续住在这里吧。”
她站在客厅,环顾整理一新的家,不由得泪眼婆娑,难过起来,摇摇头说:“他不要我了,不会要了。”接下来开始收拾衣服,每从柜子拿出一件,心就像被刀捅了一下,把自己的全部衣物叠好放进拉杆箱里,虚脱一样倒在了床上。从夜里两点一直收拾到早晨九点,倒没感到有多累,就是有点儿口渴。喝了一口水,心想该来电话了吧,刚好手机就响了。
“今天别忘了去银行。噢,对了,头还疼吗?”黄亦凡的口气像门外的晨风,清冷的气息从手机听筒传了出来。
“亦凡,”她哭着说,“是……是这样,”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我把钱投到一个朋友的生意上了,都催好几次了,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我给你惹祸了。”
黄亦凡没有安慰她,口气更冷地说:“是个男人的生意吧?”
“别人介绍的。”当然要尽量掩盖事实。
“哼!”显然是冷笑,汪秀美心头一颤,黄亦凡又“哼”了一声,“你老实说,到底咋回事?”
“没啥说的,暂时还不了。”汪秀美紧张得心都要炸了。
“除了钱,还有什么事?”黄亦凡问。
“没有了,我能有什么事呀?”汪秀美嗲了一下。
“你自己知道。”这句话听得汪秀美心头连打冷战。
“我知道什么呀?”她试探他。
“我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