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方才在和那个法国小姑娘说话的时候,那些可怕的人用小小的激光灯,在她背后的墙上,投下了一张照片的投影。
那是他的妻子,被人绑在坚硬的木头椅子上,嘴巴上塞着布条,一把黝黑的枪,插。入她黝黑的长发。
他不该说出艾瑞希的医院地址的……如果有人不惜绑架萨蒂亚,只为了让他向这个法国女孩透露艾瑞希的信息,这件事肯定不是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朋友的遗言和妻子的安危,如何抉择?
……
莎士比亚忽然站起来,把桌子上的收音机放在桌子的边缘,从旁边拿出一根钓鱼竿,像打斯诺克球一样,轻轻地一推。
雪花音停止了,老的散架的收音机就掉下去。
这回,终于四分五裂。
“萨蒂亚……”
莎士比亚做回座位,在桌子旁静默良久,才抱着头,轻声地对着空气说:
“萨蒂亚……萨蒂亚啊。”
圣玛丽医院楼下。
路德维希已经在大厅里转了两圈了,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见多了她这样的人,爱理不理地从她身边经过。
近乡情更怯,真是一点都不假。
手机震动了一下,路德维希拿出来看了看,居然是夏洛克的……在他送她手机后,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发短信。
“地点?sh”
路德维希很快地回了一句:“圣玛丽医院。”
想了想,又发了一句:“我会自己回去。”
大门外,伦敦半个小时前还是阳光灿烂,此刻,却开始渐渐转阴了。
一个小姑娘手上拿着一捧百合走过来,淡金色的长发,梳着两条麻花辫。
路德维希惊讶地看着她:“你想让我买你的花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脸色苍白,低低地说:
“是送给你的……这是妈妈送给我的花,但它太重了,我拿不动,妈妈说我病得很重。”
路德维希看着她瘦小单薄的身影,皱眉:“你妈妈呢?”
“妈妈刚才走了,我找不到她,也找不到医生。”
她仰起小小的脸:
“我把花送给你,我在这里等爸爸。”
路德维希看着她透明的耳朵,苍白的嘴唇,和小小的、削瘦的面庞。
她沉默地接过了那一大捧百合,低头在小姑娘的脸上吻了一下:
“谢谢你。”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无论他会不会死去,人总是要见的……即便安和真的病重得要死去了,难道她不帮他主持葬礼么?
他们家的人,即便病死,也要像庄子一样鼓盆而歌,开开心心的。
路德维希没有坐电梯,慢慢地爬到了七层。
左数第三十三个房间。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门。
这是单人的vip病房,居然安了落地窗,房间里窗明几净,床头上摆了一只孤伶伶的小碟子,小碟子里养着几块色彩斑斓的石头,旁边一只空花瓶。
半明半寐的日光,薄纱一样。
艾瑞希半倚在病床上,栗子色的头发,显得他的脸色更为苍白。
薄薄得少年,薄薄的身影……笼在那一层薄薄的日光中,明亮得,就要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