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个老头领着几个半大的孩子,老头天生一张刻薄脸,正厉声道:“知错了吗?”
那孩子跪得笔挺:“我没错!”
他执拗道:“冥想就是不拘泥于姿势与口诀,我就是躺着进入冥想的。”
“胡说八道,”老头呵斥道,“修仙一道,一言一行皆有规范,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莫不是为了天才的名头,强行说自己小小年纪就能进入那种神乎其神的状态。”
旁边的少年嬉笑着附和:“就是啊,孟大奇才,平时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老是拿鼻子看人,别人客气恭维你两句得了,你就一凡胎,根本就没有根骨,在修仙一路上走不远的废物,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能比师父懂什么是修仙?”
“你别说,这小子刚入门的时候修为一路高歌猛进,我还真以为是什么奇才呢,根基没打牢急于冒进,你瞧,百年难遇的奇才这不就露馅了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少年皱眉道:“我没有撒谎。”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口舌又不见得有多尖利,硬邦邦地辩解完这一句,就倔强地抿起嘴,眼眶微微见了红。
陆昃脸色猛地一沉。
他在这孩子身上感受到了休祲剑的微弱联系,这孩子的脸和身影也很熟悉。
他就是孟昭然。
当年这孩子凭本事跨越陆昃设下的九九八十一重考核,只说从小崇拜他,要拜师学艺。
不曾想这里看见的孟昭然,看起来比刚拜师时小上许多,原来他在拜师之前还有这么一段。
陆昃只消打眼一瞧就知道,孟昭然的前师父根本修为就不高,根本就不足以来教他。
昭然的天分极高,可这老头连冥想都要正儿八经沐浴焚香,按祖宗规矩依葫芦画瓢的废物能教出来什么东西。
那些嘲弄的声音太刺耳,小孟昭然求助般看向那老头:“师父,我真的没有说谎……”
那老头脸上没有一丝动容,甚至藏有狰狞的扭曲。
当年的孟昭然不明白,自己学了一个月,就已经把师父逼得教无可教,老头把这孩子从乡村野夫手里带出来,还没享受几分供奉与崇拜,就越来越难以回答孟昭然的问题。
是,这孩子是个奇才,但是那又怎样。
他实在是奇才得有点太过了,让人忍不住生出嫉妒之心。
小孟昭然心中已经委屈到无以复加。
他爹娘只教他做人要做老实人,来仙门之后要好好修仙,并没有来得及教他如何应付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
……是我做得不对么?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么?
他迷茫极了。
那老头见他眼中泪光,神色更是不屑。
所谓奇才,也还是这个样子。
“你前几天还胆大包天地念叨什么?想去招摇山大比见休祲剑仙?你在我们这算个虚张声势的天才,在人家剑仙面前就算个虫。就连冥想都出错,拿什么去跟人高徒邬如晦比?你凭什么要剑仙高看你一眼?”
孟昭然拜入师门比较晚,其实已经错过了打根基的最佳年龄,但陆昃看中的就是他的毅力,甚至不是他的根骨。
自然,这孩子的根骨也是绝佳,天生半仙之骨,心性更是难得,纯粹得很,是天生的好苗子。
只是如今一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半仙之骨,而是完整的仙骨。
任何一个修士睁开法眼来看,都能看到他一身绝佳的仙骨,泛着莹润如玉的白光。
但陆昃收徒时,仙骨已然只剩半副。
思及此处,陆昃看那老头和周围少年的眼神已经像在看尸体。
神像前的牌位上刻着这个小门派的大名。
南山勾陈门是么……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