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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汉口问计(第1页)

郑德昌在襄阳留下驾长、船工、水手,他和季清、德轩三人转乘小火轮继续下行到汉口。

汉口拥有两江交汇、九省通衢的优越位置,因此湖南茶溯湘江、沅江、澧水,陕南茶循汉水,江西宁州茶及安徽祁门茶溯江而上,四川茶顺江而下,麇集于汉口,让汉口百里江滩、十里港口万帆林立。泊岸离港的、穿梭往来的各种船只,让整个江滩码头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江中大、小火轮来往穿梭,长长船身交错刷着白漆、黑漆和红字,高高的烟囱冒出棉花团一样入云的白烟,时不时传来阵阵悠扬的汽笛声。挂着白色大帆和小帆的清式五桅大帆沙船时常驶过,连单桅乌篷小船也张着帆撑着竹篙来往于江上,捎货带客。

船在江滩边停靠好,三人下船沿着岸边栈桥走入汉正街。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马车、驴车、黄包车川流不息。挂着各式各样招牌的店铺,叫价的、还价的操着天南海北各种方言,一片忙碌。

郑德昌带着常季清、郑德轩就这么逛了几日,察看了几大茶庄和洋庄茶行、茶厂的规模,砖茶行情和购茶运输路线;了解了汉口街巷的商贸情况、人情风物,各类店铺物品行情;也尝过了各类风味小吃、特色糕点,才安排大家歇息了半日。德昌想,眼看快要到年底了,就让常季清和郑德轩去汉正街,采购一些轻便好带的稀罕物件带回去,自己则再去江边的一些茶馆茶铺转转。

等常季清和郑德轩去汉正街后,郑德昌独自一人来到生意兴隆的轩逸茶馆,按照伙计引导,上了二层茶楼。茶楼里的人还不多,伙计高声叫道:“发个叶子!”另有伙计应声:“来喽!”说完,伙计赶紧用掸子掸一掸椅桌,请客入座,然后沏茶。

靠窗一边的桌旁有个胡须花白、神情悠闲的老爷子,一人静静地坐在那儿喝茶。郑德昌径直走了过去,礼貌问道:“老伯,晚辈能坐这儿吗?”

老爷子一笑,说:“坐吧,小兄弟面生,是北方人吧?”德昌说:“晚辈确实是北方来的。不过,也算是本地人,我是汉江边长大的。”老爷子问:“哦,老家啥地儿?”德昌说:“陕南紫阳,离这千里之遥,头一次来汉口,两眼一抹黑,想来做点小生意,一时还没拿定主意。”老爷子说:“俗话说:‘要做生意你莫愁,拿好本钱备小舟。顺着汉水往下走,生意兴隆数汉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不过你想干哪个行当?”德昌请教道:“茶叶这行,不知好做不?”老爷子说:“紫阳是茶区,不仅出茶更出好茶,汉口是洋人口里的‘东方茶港’,要说做也好做,但也不好做。”德昌问:“请老伯指教指教。”老爷子说:“有本钱,有货源,有技术,还得加上有客户。这些具备了就好做,不然便不好做。就说茶叶这行,汉口本地不产茶,但又是茶叶交易的水陆转运地,做茶生意的何止千家?做得好的,买房,盖楼,置地;做得差的,勉强养家糊口,维持温饱;做亏了的,挺不住,跳江、上吊的都有。再说其他各行,汉阳和武昌,各类店铺数万家,如果没有钱赚,岂不是早就闭门关张了?”

郑德昌见老爷子谈吐不俗,对在汉口做生意的情况又熟,心想这次算是问对人了,忙说:“晚辈在北方做茶叶买卖,跑过汉中、兰州、西安等地,各地茶行、茶庄、茶铺不少,没想到汉口的更多。”老爷子眉毛一扬,说:“那些地儿咋能和汉口比,凭借这九省通衢、两江交汇的优势,汉口自古就是商贾云集之地。南来北往的客货都集中在这儿,汉口成了中俄万里茶路的起点,成就了‘东方茶港’的美誉。如果你确定做茶这行,我倒不赞成你来汉口。”德昌一惊,自己就是打算到汉口来挖金的,老爷子竟然不赞成,就请教道:“老伯,请指点!”老爷子说:“汉口商机虽多,但对于紫阳茶来说,到汉口就不划算。一是运输成本增加;二是这里名茶太多,你们竞争不过,即使做成砖茶,还要返回运到襄阳转运,你算算成本要增加多少。就地理位置讲,襄阳是做紫阳茶最合适最理想的地方。”德昌问:“那老河口呢?”老爷子说:“那地方也是重要的物资中转地,但潜力有限,襄阳更合适。假如要制作砖茶,还得运到襄阳去。襄阳有‘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商家必争之地。唐朝以前紫阳茶就到过襄阳,还有河南、山西茶商茶号通过襄阳贩运过紫阳茶,主要是紫阳晒青茶,这些茶可以直接出售,不用再加工成砖茶,也就没有必要运到汉口去。”德昌突然醒悟过来说道:“原来如此。我幼时听家父讲过,襄阳所谓‘南船北马’,是指:向南的客货要在襄阳上船,由陆运改为水运;向北的客货要在襄阳改换车马,由水运改为陆运。”老爷子呷了一口茶,说:“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也不尽然。像往西北的客货,仍然要走水路,沿江而上直达汉江源头陕西汉中,或从均县入丹江经河南进入陕西商洛,另外还可以通过唐白河进入南阳。过往的文人墨客和达官贵人,知道襄阳是千年古郡、人文荟萃之地,大都会停留,买点紫阳茶芽和白茶,尤其是紫阳茶成了贡茶之后,从襄阳进京的商人、赶考的士子们,都要在襄阳带一点紫阳茶作为送人的礼物。”听老爷子介绍这么详尽,德昌十分感激地说:“多谢老伯指点!听老伯的谈吐就是位饱学之士,对襄阳的历史和地理了如指掌,敢问老伯贵姓?”老爷子摇了摇头,说:“免贵姓袁,饱学之士不敢当,幼年倒是读过几年私塾,之后在襄阳做过布匹生意,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儿。如今年事已高,生意都交给了儿孙们打理。老朽平日里喝喝茶、听听书,却也悠闲自在。”

这时,茶馆的客人渐渐增多,开始嘈杂起来,这桌子也添了几个茶客,谈话就没那么方便了,德昌便付了茶钱,起身与袁老爷子道别。回到客栈,简单洗漱后,他靠在被子上,心里就有了决断,选择襄阳作为茶路东向的桥头堡,返回襄阳时,到襄阳长裕川茶庄分号和渠掌柜先签下两百担茶的单子。

返回的木船装满了日杂百货,大多是各自采买的一些过年的稀罕物品。郑德昌站立船头,看着宽阔的江面和清澈的江水,心情就像船下的波涛一样跌宕起伏。他无法预判未来的风险,但无论是啥结局,都无法阻碍他在襄阳开设天汉茶庄分号的决定。

江上跑运输风险大、困难多,货船大多是结伴而行,互相照应,特别是防范小股水匪。若不顺风,这些货船一般都是白天行船,夜间歇息。郑德昌他们在老河口找了返回兴安、汉中的十几艘货船结伴。过了郧县,就进入了汉水的山地峡谷段,河道狭窄,滩险湾多,水流湍急,上行船多数江段要靠篙撑橹摇纤拉。

撑篙摇橹的船夫脱掉外衣棉袄,使劲把竹篙的梢头顶在肩窝处,在窄窄的船舷上,从船头一步一步用力撑着走到船尾。然后拖着竹篙走回船头,重新把竹篙插入河底,往返不停地撑。遇到水流湍急的地方,船左右舷各有一个撑篙的船夫。他们大都是精壮汉子,常年风吹日晒,脸和皮肤都成了古铜色。两桅楸子帆船可载货八万多斤,这船的船底宽而稳,适合在汉水上长途运货航行。郑德昌按一个人拉六千斤的通规,还重新雇用了十三个纤夫。一条又粗又长的纤绳,一头拴在船头,一头挂在纤夫身上,棉布做的搭膊深深嵌入纤夫背脊中。他们深埋脑壳,眼盯脚面,棕编的袜子套着草鞋踩在江边的乱石上,喊着号子,一步一步吃力地往前挪动。一般的滩,相近两艘船的纤夫合在一起往上拉,拉罢前一艘再拉后一艘。遇到滩险水急的地方,还需要就地找人“添纤”。沿途不少大滩,都有专门吃添纤饭的当地人。那些载货重、吃水深的大船,有时还需要卸下部分货物,先把船拉过滩,再在岸上将货物肩扛棍抬着重新装船。因此,大货船上行特别缓慢。

汉江上游山川纵横,滩多水急,驾船逆水而行,一到跑滩拉纤时,船工的号子声震荡山谷。结伴而行的十几艘货船,都是楸子船,每艘船抢滩时的纤夫都有三四十人,他们在“号头”的指挥下,高喊号子,一步一步往前挪。郑德昌一行三人为了减轻船身重量就跳下船,快步沿江边石滩走进峡谷,有时还加入纤队,搭把力气,感受大船抢滩的壮观景象。

船到滩口,只听“号头”拉长声音,高喊一声:“抢滩喽!”众纤夫齐声回应:“嚯嚯嗨——哟!”接着,“号头”领唱,众纤夫响起雄壮激越的“嚯嗨”号子声应和:“手抓紧啊——嚯嗨!脚蹬稳啊——嚯嗨!要使劲啊——嚯嗨!不敢松啊——嚯嗨!号子吼啊——嚯嗨!穿浪尖啊——嚯嗨!

抢险滩啊——嚯嗨!好过关啊——嚯嗨!……”

郑德昌也听过汉江行船的号子,但是这么几十号人的拉纤队伍的号子,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听觉、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那一排排佝偻身躯,一张张紫黑面孔,一副副坚定表情,令他心中隐隐作痛又让他心生敬佩。

船过险滩,号子声停了下来,纤夫们一个个瘫倒在岸边,大口喘着粗气。稍缓口气,又拖着沉重脚步,回身去拉下一艘船过滩。就这样经过五十多天航行,货船终于返回了紫阳泗王庙码头。

自郑德昌带着新雇驾长、大副、船工、水手,驾着两桅楸子帆船离开紫阳的当天,银九月的心情就毛躁不安,日子过得磕磕绊绊。偏偏这个时候,贾学正不知哪来的精神,暖心暖热地要和九月亲近。九月心中无端的邪火就发在了贾学正的身上,骂道:“你成天就想这事,不怕肚子里的娃儿有闪失?”贾学正不敢反驳,只好悻悻地躲开,逃到自己的房里,悄然不屑道:“你这不男不女的不让弄,自然有人稀罕我弄。”

离开银九月的厢房,贾学正眼前就浮现出翠花街茶翠那张含苞欲放的脸。风花雪月里,毫无女人味的九月到底比头牌的茶翠要枯燥寡淡多了。

郑德昌回茶庄的当天,荣盛茶行就开始紧张,魏管家连忙将情况禀告给贾学正。贾学正从翠花街回到茶行一直没吭声,伸手拿过紫铜水烟袋,装上烟丝,划拉了一下火镰,点着烟丝,呼噜呼噜吸了几口。这时,银九月走了进来说:“真是小看了这个郑德昌,才几年时间,天汉茶庄就蒸蒸日上,风头直逼荣盛茶行。如果不使手段,你的会长又得让给他来当了。”贾学正放下烟袋,自信地说:“除非我不想当了,只要我还想,就没他的机会。”魏管家说:“少东家,我让茶庄一个伙计去打听过,他这次去了几个月,只是耍了一趟。再说襄阳、汉口哪是他能去闯的?”银九月一笑,心情轻松了一下,道:“荣盛一直没去,我就晓得那是名茶集散之地,谁会看上你紫阳茶?”魏管家问:“少东家和会长准备采取啥对策?”

九月说:“襄阳、汉口不去碰,等他打开了局面再说。你去通知丹江口茶号,想办法再增加裕兴重茶号的走货量。”贾学正沉思了一下,说:“九月,宝押一头不太稳当。如果再增加茶担,从哪收茶呢?即使提前收茶,也未必能收到我们需要的货量。何况裕兴重能否再增加,也未可知啊。”

银九月不悦地问:“那你说咋办?”贾学正说:“夫人,你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行动不便。这些事,让我来操心。我觉得原有的晒青茶保持不变,咱们还得在细蔓子茶的质量上进行提升,从而提高售卖价格,与天汉茶庄争个高下。”九月坚持道:“要想保住茶商老大位置,不但质量要好,走量也要大。他天汉茶庄一会西一会北,现在又朝向东,不也是为走量吗?要想以数量占领市场,关键要从原材料上占有绝对份额。”魏管家担忧说:“数量大是好事,关键是要能销售出去。我们市场已达极限,今年为了和天汉茶庄抢茶,压仓了四百担,几千两银子。长此下去,如何得了?少东家,要不你与老爷商量一下,看具体如何应对。”银九月铁青着脸,不情愿地说:“我爹早把荣盛经营权交给我了,他已不再管,难道我说话不算数了吗?”魏管家急忙说:“少东家误解了,我是担心茶仓积压太多,损失更大。另外,有一件事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银九月对魏管家的话很不服气。荣盛几十年打拼,走到现在已独占鳌头,自己接手这几年也在积极努力。谁知道出现了新情况,造成了市场拓展不畅、茶叶滞销,利润下降。她并不认为这是她的过错,而是市场的变化所致,于是说:“您执掌荣盛茶行多年,谁也没怀疑过你的能力,有啥话你就直说吧。”魏管家说:“我专门到天汉茶坊去了一趟,和他们茶坊伙计闲聊中得知郑德昌准备在汉口设分号做洋庄茶。另外,他们还准备明年增加采购新茶四十票。果真如此的话,天汉茶庄的市场量和走货量就要超过荣盛茶行了。少东家刚才说咱们以数量取胜,恐怕就不管用了。”贾学正听完这话,大吃一惊问:“不会是他们故意给设套吧?”魏管家说:“要说不会,这些信息是从他们内部传出来的。如果会长有疑问,可以派人去打听一下他们今年预付订金多少,就知晓他们明年收茶制茶量了。”

银九月拖着笨重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许久。爹现在卧病在床,她不能再去打扰老人家,给他添堵。思前想后,她一时拿不出制约郑德昌的办法,最后一番谋划,决定采取用霸盘垄断收购的方式,在数量上压垮郑德昌,决不能让天汉茶庄占据茶叶贸易的头把交椅,让人耻笑自己无能。至于亏损,商场上谁也无法保证每一笔生意都只赚不赔。说不定数量上的优势会转化为利润上的优势,继续帮她带着银家百年老店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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