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看了一眼阿文接着说:“先生这半个月干啥了?人瘦了一圈,眼圈都是黑的。”
阿文靠在床上冲着月桂笑,他不说改稿的事,而是说:“你这也猜不着?天天会女人啊,累死。我走了二十年,黑山的女人都想我呢,就像你,一见面就拉我上床,我能不瘦吗?”
月桂一边收拾桌上、茶几上的东西,一边扭头朝阿文撇嘴,说:“德行!只有我贱,谁还喜欢你这个糟老头子?”
阿文向月桂招招手,月桂以为他要和自己温存,忙去关门关窗户,又去卫生间净手,然后脱掉羽绒服上床和阿文并排靠在床上。
阿文拿起月桂的左手看手腕,果然看到手腕上有一条像蚯蚓一样的疤痕。他说:“你这是何苦来的?”
月桂说:“你见红儿了?她说了些什么?”
月桂知道只有红儿知道她家庭的事,知道她割过手腕。
阿文抚摸月桂的手腕,不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都是我害了你……”阿文说出这话,声音就哽咽了,眼泪汪汪的。
月桂忙搂住他,说:“先生,先生,不是你的错,我就是这个命。”月桂忍不住,也抽泣起来。月桂一边流泪,一边把手伸进阿文的被窝里。这时,有人敲门。
月桂慌忙下床,擦了擦眼睛打开门,一看是阿芳提着早点。
阿芳一见她妈,很惊愕。月桂先声夺人,说:“臭丫头,你们合起伙来欺骗老娘,你爸回海南了吗?”
阿芳嘿嘿直笑,说:“妈别怪我,是爸,他要写东西,不想别人打扰,不信您问我爸。”
阿文已经下床了,正在穿衣服,他说:“是我叫他们不要说的,你别怪他们。”
月桂故意还装着生气,说:“好啊,父女相认没几天就合着伙欺负我来了,我还活着有什么劲儿?”
阿文还想解释,月桂自己笑了,她又说:“好,现在有丫头管你,免得我操闲心。”
阿文听了也笑,连忙去卫生间洗漱。他出来时,阿芳把早点摆好了,还是小笼包和小面窝,阿文就喜欢吃这个。
月桂和阿芳在一旁看着阿文狼吞虎咽,不时叫他吃慢点儿,一家人其乐融融。
等阿文吃过早点,月桂要走,说家里有事,阿芳忙说:“妈,我和莞生约好了,今天陪爸出去玩,您不去吗?”
月桂说:“你们去吧,开心点,我真有事。”
月桂走了。她今天本来是想和阿文说自己离婚的事的,她的丈夫昨天通知她今天九点去办离婚手续,但她看见阿文这段时间劳心伤神瘦了,就不跟他说这事了,免得他又为自己担心。
再说,和他说自己的事也未必有什么结果。
月桂开车到婚姻登记处,她的丈夫,那个卖矿泉水的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只是那个上门讨要说法的怀孕小姐不在。或许是矿泉水老板心中有愧,或许是他怕月桂不肯离婚,财产分割他只要矿泉水生产厂,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包括儿子、住房和银行存款。存款都在月桂手上,有一百多万。月桂以为他会要儿子的,没想到他没说。她知道,他就是要儿子也没用,沈园上高中,已长大了,不用人管了,就是他要,儿子也不见得愿意跟他。
很简单地办完了手续,就像去火车站售票机前买了张单程车票。从婚姻登记处出来,月桂感到一阵阵寒风向她袭来,浑身冷得发抖。拉开车门前,抬头看了看就要下雪的灰蒙蒙的天空,心想:转了一圈,自己又回到了原点,只是多了个儿子。
在阿文改稿和月桂离婚的这段时间里,黑山出了件大事。
原市人大常委会王副主任,也就是和阿文签字接收梅园酒店的民政局王局长出事了,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阿文听说后也是唏嘘了一阵子。他最关心的还是月桂。因为月桂跟他说过,雪梅的梅园酒店能够收回拍卖,最后还是王主任出面才解决了问题。